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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小字《萧敌鲁副使墓志铭》考释

发布日期:2014-07-08 原文刊于:《辽金历史与考古》第4辑
康鹏

一、序 

20075月,内蒙古大学蒙古学学院吴英喆、宝音德力根教授从内蒙古兴安盟征集到一盒契丹小字墓志,据称此墓志系2002年秋出土于奈曼旗附近。该墓志现收藏于内蒙古大学民族博物馆。

此盒墓志为淡白色砂岩质地,包括志盖和志石两部分。志盖呈盝顶式,无任何文字和纹饰,底面长84.5厘米,宽84.5厘米,厚8厘米,顶面长67厘米,宽67厘米。志盖背面刻有契丹小字25行,每行1729字不等,约计582字。志石呈准正方形,长8384.5厘米,宽83厘米,厚915厘米,刻有契丹小字26行,每行229字不等,约计526字。整盒墓志共刻有1108字左右。经吴英喆先生考证,该墓志刻于辽天庆四年(1114),墓主系国舅帐敌鲁副使,故将其命名为《萧敌鲁副使墓志铭》(以下简称《敌志》)。[1]

201012月,吴英喆先生与芬兰赫尔辛基大学杨虎嫩(Juha Janhunen)教授正式将《萧敌鲁副使墓志铭》的释读成果、录文以及拓本照片公开发表,[2]为学界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础。但由于吴著未能将墓主世系等基本情况考辨清楚,故而该墓志尚有很大解读空间。笔者通过释读,发现墓主的五世祖就是辽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萧挞凛,[3]并以此为突破口,得以梳理出墓主的家族世系等诸多内容。本文拟在吴英喆、杨虎嫩两位先生考释的基础上,重新对此墓志进行释读和研究。

二、墓主姓名及墓志撰写者

   《敌志》第12行记载了墓主的出身及其姓名,兹分列如下:

 

国舅

阿鲁盌

敌鲁

副使

 

副使

出身

国舅之(人)

敌鲁

第二(名)

阿鲁盌

据此可知,墓主出身于国舅帐萧氏一族,其小名为敌鲁,第二名为阿鲁盌。吴英喆先生业已指出各词的音义,可惜最终未能指出墓主第二名 的对应汉文,仅将其拟音为rɑ.l.ό.o.όn[4]

笔者认为可以将该词音译为“阿鲁盌”。目前学界对于 中第一个原字 的读音尚有争议,契丹小字研究小组将其拟音为*li[5]高路加先生拟为*la[6]清格尔泰先生则将其调和为*li/lɑ。[7]近年来,乌拉熙春教授将此字拟音为*alar,其主要依据是:契丹小字“耶律”一词作 ,其第一个原字 *i,第三个原字 *u,第四个原字 *utud,“耶”字的中古音实为*jĭa 只有在读音为*alar的情况下才可以拼合出“耶律”一词的中古音。[8]笔者认为这一论证较为合理,故采纳其说,将 一词构拟为*al-l-ʊ-o-n[9]该词对应的汉语译名应为“阿鲁盌”。据《辽史·营卫志》记载,“辅佑曰‘阿鲁盌’”;《辽史·国语解》亦谓“阿鲁盌,辅佑也”。至此,我们可以获知墓主的第二名应为“阿鲁盌”,其含义为“辅佑”,[10]墓主姓名的全称当为“萧阿鲁盌·敌鲁”。

《敌志》第1行还记载了墓志的撰者:

 

[11]

耶律

 

最后一词 ,其义不详,若是依据该词出现的位置来判断,一般应为撰写之意,即《敌志》由 撰文。撰者之名亦出现于《敌志》的最后一行,谓   ,意即 书写。[12]由此可知,《敌志》的撰稿者与书丹者系同一人。吴英喆先生将墓志首尾两处的 分别摹为 ,并将 拟音为*is.iú.ih2 拟音为*is.iú.ih,认为两词在与 拼合时,可以合译为*Shu Yi Nu*Shui Nu[13]实际上, 均应作

本文在吴文拟音基础之上,暂将《敌志》撰者、书丹者的名字音译为“遂”。

三、墓主先祖之世系

    《敌志》第2-23行详细记载了墓主十世祖至其父辈的子女、婚姻、仕宦等有关情况,兹先将敌鲁副使的嫡系男性先祖考释如下。

1、墓主之十世祖 (胡母里)

《敌志》第2行记载墓主十世祖的情况如下:

 

第十

近侍

胡母里

吴英喆先生已释读出“第十代之先祖”数词,认为其后的 一词可能为“杰出的(illustrious)”之意[14]该词同样被用于修饰墓主的第九代祖先,根据其出现的位置判断,应为一种职务或荣称。契丹小字《萧仲恭墓志》第2行中曾出现 一词,王弘力先生将其释读为“近侍”,[15]即实先生则认为 有“贴身”、“近身”之意, 的意思可能为“侍”,二者可以合译为“近侍”。[16]乌拉熙春教授亦认为 有“近侍”、“祗候”之意[17]总而言之, 应当有近侍、侍从等含义。笔者认为 的词义应与 相似,两者除了字形相近之外,其读音亦几近相同。 可以拟音为*k̒u-u-dur 则可以拟音为*k̒u-dur[18] 应有近侍、随从等意,此处作为职位而言,可以译为“近侍”。

    墓主十世祖的名字为 ,吴英喆先生将此词拟音为*hu.mu.or[19]其说可信。《辽史·外戚表》有名“胡母里”者,其音与*hu.mu.or相合,故笔者将 音译为“胡母里”[20]

   需要说明的是,吴英喆先生在释读序数词 (第十)时,将其摹写为 ,即在第一个原字 的右上侧添加了一点。[21]该词的拓本照片为 右侧似乎确有一点,但是笔者认为该点应是原石风化脱落所致,原刻当无此点。

   的第一个原字  系契丹语基数词“十”,该词还有另一种写法是 ,即在 字右侧加点。据吴英喆先生研究,契丹语基数词具有“性”语法特征,不加点的基数词为阴性,用于修饰女性等词汇,加点的基数词则为阳性,用于修饰男性等词汇。[22]以基数词“十”为例, 为阴性,用于修饰女性; 为阳性,用于修饰男性。大概正是基于此种考虑,吴英喆先生将《敌志》中的序数词“第十”也加上了一点,用于修饰墓主的男性祖先。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契丹语的序数词其实并不是通过加点、不加点的形式来表示“性”语法意义,而是通过其词尾的变化表示相应的语法意义。在目前已知的序数词中,第一的阴性形式为 ,阳性形式为 ;第五的阴性形式为 ,阳性形式为 ;其余的序数词均是通过词尾后缀 来区分阴阳性,其中 表示阳性, 则表示阴性。[23]由于契丹语序数词词尾后缀 的语法功能与基数词加点、不加点的语法功能完全相同,所以契丹语序数词完全不必在词首、词尾同时出现表示同一语法功能的词缀。

吴著类似的错误还出现在下文的序数词“第六”,该词的拓本照片为 ,吴英喆先生将其摹写为 [24]在已出土的契丹小字石刻数据中, 一词共出现八次,均用于修饰男性,且第一个原字均作 ,而非 [25] 一词仅出现过一次,为序数词“第六”的阴性形式,用以修饰墓主的第六个女儿。[26]

据此,我们可以判定契丹小字序数词第十、第六阳性形式的正确写法应为 ,其阴性形式应为

2、墓主之九世祖 (繇古)

《敌志》第2行记载墓主九世祖情况如下:

 

第九

近侍

繇古

契丹

 

吴英喆先生将 拟音为*y.ho.qu[27]笔者据此将其音译为“繇古”。此句应当记载了繇古在契丹勃兴时期的某些事迹,[28]但由于其后某些词语义不明,暂且置之不论

3、墓主之八世祖 (铎斡)

《敌志》第2-3行记载墓主八世祖情况如下:

 

第八

铎斡

郎君

 

此句在第一词与第二词之间显然漏刻了 ,整句应作     ,意即“第八代之先祖”。

由于吴英喆先生未能确定 字的音值,故没有指出墓主八世祖 的完整译音。[29]契丹小字《耶律慈特墓志铭》第4行载慈特六世祖为 ,据乌拉熙春教授考订,此人即《辽史》卷七五《耶律铎臻传》的传主,名铎臻,字敌辇。[30] 一词,学界已释为“敌辇”,[31] 应即“铎臻”。[32]铎”字的中古音为*dɑk[33]据此可以初步拟定 的音值为*dɑ 可以构拟为*dɑ-o-uɑ[34]笔者参照《辽史·百官志三》出现的人名“耶律铎斡”,将 音译为“铎斡”[35]

此外,吴英喆先生将此句的序数词第八摹 [36]然而在已出土的契丹小字墓志中,序数词第八均作 [37]笔者仔细比对此词的拓本照片( )之后,发现《敌志》所刻“第八”实作 ,而非

4、墓主之七世祖 (朔刮)

《敌志》第3行记载墓主第七代祖先如下:

 

第七

朔刮

郎君

 

吴英喆先生将 一词拟音为*sh.qό.a[38]笔者据此将其音译为“朔刮”。[39]吴著将序数词“第七”摹为 [40]然而目前见到的契丹小字“第七”均作 [41]该词在《敌志》中的拓本图片为 笔者仔细核对之后,认为此词实当作

5、墓主之六世祖 (朮鲁列)

《敌志》第3行记载墓主六世祖的情况如下:

 

第六

朮鲁列

世烛

 

敌鲁副使六世祖的名字为 ,因原字 音值尚不清楚,故吴英喆先生未能构拟出此词的完整读音。据清格尔泰等先生研究, 在实际运用时,相当于 及其变体 [42]如果这一推测无误, 的音值应与 相近。刘凤翥先生将 的音值拟为*ʦi[43] 乌拉熙春教授则将此字拟音为*ʤoqi[44]此处暂且先假定 的音值亦为*ʦi*ʤoqi。该词的第二个原字 音值为*u至于第三个原字 ,此前学界一般将其拟音为*uei/wei/i,吴英喆先生则将其构拟为*er[45]然而有某些证据表明, 的音值可能为*lĭə。刘凤翥先生在释读《萧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时,已详细论证 可与汉字“里”对译,并将其拟音为*li[46]由于“里”的中古音为*lĭə[47]故笔者将 的音值拟定为*lĭə

综合上述诸家观点,可以将 的读音暂时拟为*ʦi-u-lĭə*ʤoqi-u-lĭə。那么此词对应的汉语译名应当是什么呢?根据笔者下文的研究可知,敌鲁副使的五世祖为《辽史》卷八五《萧挞凛传》之传主,而据《萧挞凛传》记载,挞凛之父(即敌鲁副使的六世祖)名“朮鲁列”。[48]笔者认为“朮鲁列”应即 之音译。[49]若此说不误,则 的音值可以构拟为*ʤul[50]

    此句中的 ,可以拟音为*ʃ-i-ʧ̒-u,此词实际上就是《辽史》中的“世烛”。[51]《萧挞凛传》谓其父曾于应历年间(951-969)担任“马群侍中”,而辽代汉文文献中的“世烛”一词恰恰就是“侍中”之音讹。据《辽史·太宗纪下》载,会同元年(938)十一月太宗置马群、诸宫院、遥辇等世烛。《辽史·百官志一》则谓“遥辇侍中。一作世烛”;“某宫侍中……亦曰世烛”。[52]可知墓主的六世祖应为“朮鲁列世烛”。[53]

6、墓主之五世祖 (驼宁·挞凛)

《敌志》第3-8行记载了墓主五世祖的详细情况,第3行记载敌鲁副使五世祖的名字如下:

 

第五

驼宁

挞凛

 

此处最为关键的词汇为 ,吴英喆先生将此词释读为chief.em,亦即“首领”后缀em韵尾。[54]其依据是:契丹小字《耶律宗教墓志铭》第13行之       ,即汉文《耶律宗教墓志铭》所载之“东北路达领将军”, 即“达领”。清格尔泰等先生据此将 拟音为*dɑl,认为其义为“首领”、“长官”。[55]乌拉熙春教授也曾据此将 的音值构拟为*daltal[56]但是,吴英喆先生认为“领”的韵母为ing,而 的音值为*en,与ing不符, 只有与 *ing)拼合时才可以音译为“达领”。是故,吴英喆先生认为 为“首领(chief)”之意, 则为chief.em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从契丹小字、汉字《耶律宗教墓志铭》的对译情况来看, 一词显然就是“达领”一词。“达领”有时也作“挞领”,宋人余靖曾专门提及这一词汇,谓契丹“东北则有挞领相公(原注:胡人呼‘挞’字如‘吞’字入声,‘领’音近‘廪’),掌黑水等边事”。[57]此处余靖专门记录下了“挞领”一词的胡语发音,余靖曾于庆历三、四、五年(1043-1045)三次出使辽廷,习契丹语、作蕃语诗,故其所记语音应大致可信。若据余靖所述,“挞领”一词在契丹语中的实际发音应当近似“吞廪”。又《辽史·国语解》云:“挞林,官名。后二室韦部改为仆射,又名司空。” “挞林”亦即挞领(吞廪),“林”、“廪”二字的中古音均为*lĭěm[58]其韵母*ĭěm *en(一作*ən)音位相近,并无抵牾。故而将 拟音为“达领”、“挞领”、“挞林”当无语音上的障碍。考虑到余靖认为“挞”字如“吞”字入声这一因素,[59]笔者将 的音值暂拟为*ɑlt̒əl

中的 ,诸家拟音均不相同,吴英喆先生将其拟音为*em[60]但并未指出其依据所在。笔者推测吴氏的依据大概是 一词,该词较为准确的汉语音译是“特免”。 音值为*t 音值为*inian[61] 的音值只有为*əm时, 才可以拼合出“特免”这一读音。若此,则 的读音当为* t̒ɑl-əmt̒əl-əm,显然与 的读音相近,故亦可音译为“挞领”、“挞廪”。笔者参照《辽史》卷八五《萧挞凛传》,将此词音译为“挞凛”。

那么敌鲁副使的五世祖挞凛与《萧挞凛传》之挞凛是否为同一人呢?经与《敌志》一一对比之后,笔者认为两者确系一人。

首先,《敌志》记载 的第二名为 [62]该词可以拟音为* t̒o-ɔn- in[63]学界一般将其译作团宁团隐[64]《萧挞凛传》谓挞凛“字驼宁”,正与 * t̒o-ɔn-in音读相合。[65]据此可知,墓主五世祖 驼宁·挞凛)与《萧挞凛传》传主的第二名、小名完全相同。墓主五世祖应即《萧挞凛传》之传主。

其次,从《敌志》、《萧挞凛传》所载内容看,二人事迹相同,亦可证明两者系同一人。《敌志》第3-4行载:

  

近侍

 

其中,“天赞皇帝”即辽景宗,[66] 夜日之官”实际上就是“宿直官”。[67]此句大意是墓主五世祖挞凛曾在景宗时任宿直官。《萧挞凛传》则谓其“(景宗)保宁初,为宿直官”,正与《敌志》相合。

《敌志》第4行载:

 

西

蕃部

 

上文已将 的音值拟为*t̒ɑl*t̒əl 可音译为“达部”或“挞部”,笔者暂未从辽代文献中发现与之完全对应的部族名。此句中的 还出现在《敌志》的第5行: (△△招讨除),根据该词出现的位置及语义,应当是指辽朝西北某部族。

    吴英喆先生将此句中的 拟音为*hu.üen.is.ό.o.ho该词亦出现于《敌志》第5行,作 (△部),吴著推测其为“乙室活部”。[68]然而此词无论是从语音,还是从西北面等相关词汇来看,均应与“乙室活”无关,笔者推测此部亦当是辽朝西北地区之部族。

至于该句中的 一词,乌拉熙春教授曾推测 意为“属”,[69]笔者亦赞同其说。《萧图古辞墓志铭》第8行谓图古辞曾任   一职,可据此释读为“四蕃之都监”。又《辽史》卷八八《耶律瑶质传》谓瑶质曾任四蕃部详稳,《辽史·百官志二》亦载有“四蕃都军所”、“四蕃部”。故笔者认为 应为“蕃部之”之意。

综上所述,此句大致记述了墓主五世祖 处理西北诸蕃事宜。《萧挞凛传》所记亦与此相合,谓“挞凛为阻卜都详稳……(统和)十五年,敌烈部人杀详稳而叛,遁于西北荒,挞凛将轻骑逐之,因讨阻卜之未服者,诸蕃岁贡方物充于国,自后往来若一家焉”。

《敌志》第6行的意思大部分无法释读,兹不赘述。6行行末至第7行内容如下:

 

汉儿

 

薨时

 

此句中的大部分词义已由吴英喆先生释出, 一词,吴英喆先生推测为成就、功绩(achievement)之义。[70]实际上 之异体,韩宝兴先生曾推测其同根词 有诛、伐之意,[71]乌拉熙春教授则推测 的意思为“兵”,[72]笔者认为 可能具有兵戈、征伐的含义。此外,乌拉熙春教授曾指出 为汉、汉儿之意,[73]故吴英喆先生推测 亦应有汉儿之意,兹从其说。

此段记述 在承天太后征伐汉人时,出任先锋,后不幸身亡云云。以上记载亦与《辽史》相吻合,据《萧挞凛传》及《圣宗纪五》,统和二十二年(1004),[74]承天太后与辽圣宗出兵攻宋,挞凛为先锋,[75]攻至宋澶渊城下时,“挞凛按视地形……中伏弩卒……太后哭之恸,辍朝五日”。

最后,《敌志》所载的世系情况均与《萧挞凛传》吻合,例如萧挞凛之父朮鲁列侍中,其子慥古(详下)等。至此,我们可以断定墓主之五世祖 就是《辽史·萧挞凛传》之萧挞凛。[76]

吴英喆先生在考证墓志第8行的相关文字时,指出 为“丹国之”之意,意指东丹国或契丹国。[77]笔者认为这应当是一种误解,契丹小字中“丹国之”实作 [78] 一词在契丹小字数据中共出现过三次,[79]均无丹国之意。据宝玉柱先生推测, 有可能是“万国”、“诸国”之意。[80]

7、墓主之曾祖 (阿古真·慥古)

《敌志》从第8行开始叙述萧挞凛子女的情况,挞凛共有二女二子,敌鲁的曾祖系萧挞凛的第四子,兹录如下:

   

第四

阿古真

慥古

       

一词,吴英喆先生已译为“阿古真”。[81]至于其小名 ,吴英喆先生拟音为*s.ɑu.qu[82]该词较为准确的汉译当为“扫古”。据《萧挞凛传》及《辽史·外戚表》载,萧挞凛之子为“慥古”,由于契丹语存在tsʦ̒s不分的现象,故“慥古”实即“扫古”。[83]《辽史·兴宗纪一》、《契丹国志·萧奥只传》均将萧慥古记为萧扫古。[84]

《敌志》第9-11行记载了萧慥古的仕宦情况,兹摘译如下:

 

……

……

林牙

行宫

都统

[]

 

使

[]

 

任所

 

吴英喆先生已将此段的大部分意思考证清楚,[85]兹不赘述。问题在于吴著将     以及     分别释读为“东宫之统军”、“南宫之统军”,然而辽代文献及石刻史料均未载有此种职官。笔者在翻阅《辽史》及契丹小字资料后发现, (宫之)实际上应为 (京之)之讹,     (东宫之统军)应为     (东京之统军),       (南宫之统军)应为     (南京之统军)。与此相同的舛误还出现在契丹小字《韩迪烈墓志铭》中,该墓志第2行叙述迪烈六世祖韩知古曾任     (上宫[]之留守),第3行叙述迪烈五世祖韩匡嗣曾任     (南宫[]之留守),[86]此处 显然是 之误刻。笔者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应当是由于“宫”、“京”二字音近所致,“宫”之中古音为*kĭuŋ[87]“京”之中古音为*kĭɐŋ[88]故而造成误刻。

    此外,吴英喆先生还将     释读为一个词组,意为“统军使相”。[89]笔者认为该句准确的断句应为:(任)东京之统军,封使相之号。

综上所述,可知墓主之曾祖 曾任行宫都统、东京统军,封使相、郡王之号,此后又出任南京统军一职,并薨于南京统军使任上,死后追封侍中之号。

《敌志》所载 履历与《辽史》所见萧慥古事迹亦大体吻合。《辽史·圣宗纪八》谓太平六年(1026)五月辛卯,“以东京统军使萧慥古为契丹行宫都部署”;《兴宗纪一》谓重熙六年(1037)十一月壬子,“(以)萧扫古诸行宫都部署”;《萧挞凛传》及《外戚表》则谓慥古任南京统军使。至此,我们可以认定墓主之曾祖 就是《萧挞凛传》中挞凛之子慥古。蔡美彪先生曾指出《契丹国志》卷一五《萧奥只传》的奥只即萧慥古,据《敌志》可知,“奥只”当即“阿古真”之音讹。[90]《辽史·耶律贤适传》谓贤适字“阿古真”,其四世孙耶律习涅的墓志铭则将“阿古真”记作“奥聒只”,故“阿古真”、“奥聒只”、“奥只”均系同名异译。

8、墓主之祖父 (胡睹堇·迪里钵)

《敌志》第12行指出敌鲁副使的祖父系萧慥古之长子迪里钵:

 

孩子

(子)

胡睹堇

迪里钵

 

《敌志》第13-15行记载了迪里钵的履历,吴英喆先生已译出同知南院、塌母城节度使、出任某大王等词,兹不赘述。[91]《敌志》14行行末至15行云:

 

任所

五十

至?

 

      一词还曾出现于《宋魏国妃墓志铭》第11行(     ),刘凤翥先生将其译为“九地之事知”。[92]由于笔者未能找到与此相应的汉文数据,故暂且存疑。

一词在契丹小字数据中还曾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耶律副署墓志铭》第12行,作   都详稳之△知);另一次是在《韩敌烈墓志铭》第11行,作   (宰相之△知)。根据文义判断,该词应当有“事”意,即知某事。在上文所举的《宋魏国妃墓志铭》中,与 位置相应的词汇恰为 (事),故笔者推测,此词应有“事”之意。

    吴英喆先生推测 “到”、“至”之意, 为“卒”、“亡”之意,[93]今暂从其说。据此可知,墓主之祖父迪里钵曾同知南院、塌母城节度,任某大王,后知某地事,终于任所,享年58岁。

9、墓主之父       (敌辇·大菩奴)

  《敌志》第15-16行记录了胡睹堇·迪里钵太师五个孩子的情况,敌鲁父亲系迪里钵之长子:

 

孩子

第一

孩子

敌辇

 

敌鲁父亲的小名为   ,此前学界一直未能构拟出 的音值,最近北京大学陈晓伟博士经过详细论证,指出 的音值应为*ta,可以用来对译汉字“大”,[94]故笔者此处将敌辇的小名译为“大菩奴”。

《敌志》第19-21行记载了大菩奴的仕履情况,据吴英喆先生的释读成果,可知大菩奴曾任某司徒、知金肃军事,除女真某详稳、泰州观察使、贵德州节度使等职。[95]笔者拟在吴著的基础上补释两个官职。

    《敌志》第20行出现了 一职,吴英喆先生将 拟音为*iɑu-ir-i,据刘浦江先生考证,该词的第二个原字 应音*rə[96] 应构拟为*iɑu-rə-i。笔者认为其对应的汉译应为“遥里”, 即“东遥里”。《辽史》卷三三《营卫志下》云:“奚王府六部五帐分。其先曰时瑟,事东遥里十帐部主哲里。”同卷又列出圣宗三十四部,其中即有“遥里部”。《敌志》之“东遥里”或即“遥里部”, 即“东遥里太保”。[97]

    《敌志》第21行谓大菩奴曾任     一般可以译为“大”, 则有“金”、“黄”之意,[98]该职似乎可译为“大金之度使”。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墓主葬于天庆四年(1114),此时金朝尚未建立,其父大菩奴更不可能出任“大金之度使”。此外,作为国名的“大金”,其契丹小字形式为 [99]二者均为阴性形式,以表示国家。此处 均为阳性,显然不是指国家而言。笔者认为此处  应释作“黄”,  即“大黄”,应系“大黄室韦”之省称。《辽史·百官志二》即载有大黄室韦部,[100]《辽史·天祚纪四》载耶律大石纠集的十八部众中亦有“大黄室韦部”。此处     大黄之度使)当即大黄室韦节度使。[101]

《敌志》第22行记载了大菩奴的年寿,吴英喆先生业已论证大菩奴至七十四岁病故,兹不赘述。[102]

 

四、墓主之行迹及其妻室、子女情况

    据《敌志》第24行所载,敌鲁副使系大菩奴嫡长子,[103]《敌志》第27-29行记载了墓主的仕宦经历,然而其具体文义暂时无法释读,我们只是大体知晓敌鲁曾任职于北院,后至辽朝西北地区任职。 [104]《敌志》第29行记述敌鲁最终的官职为   (△△副使),由于前两词目前尚无法释读,暂时无法了解敌鲁最终出任的是什么副使。

《敌志》第35行记载墓主于53岁病故,[105]51行记载墓主下葬的时间为:

     

天庆

二十

 

《敌志》第38-39行亦曾出现了“天庆四年”一词,[106]其后的文字暂时无法释读,估计是记述敌鲁亡故时的一些事情。据此可知,敌鲁副使应亡于天庆四年(1114),同年十月下葬,享年53岁。[107]

    契丹小字天庆年号曾出现于《故耶律氏铭石》第1325行,其字形作 [108]吴英喆先生据此推测 也应为天庆。[109]

   笔者拟在吴英喆先生推论的基础上略作论证。契丹小字《皇太叔祖哀册》第5行云:

 

……

[]

……

  

皇太叔祖即兴宗之子和鲁斡,其汉文墓志第5行谓“将安兆于兴云山,以袝先陵”,知和鲁斡当袝葬于兴云山兴宗之永兴陵,故 当有“兴”意。

又,《兴宗皇帝哀册》第3行云:

 

清宁

[]

掩闭

 

   《道宗皇帝哀册》第6行云:

 

[]

 

据此可知兴宗、道宗均葬于“兴云山”。实际上“兴云山”就是《辽史》中的“庆云山”。《辽史》卷三七《地理志一》“庆州”条云:“庆云山,本黑岭也。圣宗驻跸,爱羡曰:‘吾万岁后,当葬此。’兴宗遵遗命,建永庆陵。有望仙殿、御容殿。”《辽史》卷一八《兴宗纪一》谓太平十一年(1031)十一月丙申,兴宗亲谒圣宗陵墓,“以遗物赐群臣,名其山曰庆云,殿曰望仙”。汉文《皇太叔祖哀册》之铭文则谓“兴云山阳三陵下,云树深兮水奔泻”,明确指出圣宗、兴宗、道宗三座陵墓均在兴云山之阳。由此可知,“兴云山”实即“庆云山”。笔者推测 一词应含有“兴”、“庆”之意。乌拉熙春教授在考察 的词义时,亦曾指出该词的本义应为“使兴”,有时可以对译“庆”。[110]是故,契丹语中的“兴”、“庆”应当是同一个词汇。《敌志》中的 词干相同,故 当即天庆。

《敌志》第25-26行记述了墓主两个妻子的情况:

 

副使

女眷

第一(妻)

欢哥

缅△

郎君

    

(妻)

延满

父房

胡睹古

郎君

 

据此可知,敌鲁应有两个妻子,一个是欢哥,系六院缅△郎君之女;另一个是延满,系季父房胡睹古郎君之女。[111]

《敌志》第26行介绍墓主子嗣情况如下:

 

孩子

睦鲁衍

 

应为子嗣之意,[112] 当即“男嗣”。笔者推测 的词义可能与 相通,含有“无”、“没有”之义。[113]这是因为与此类似的词组曾出现过三次, 均作 。《韩迪烈墓志铭》第4行云:

    

兴宁

 

兴宁·尧哥即韩德让,后御赐姓名耶律隆运。《辽史·耶律隆运传》、《营卫志上》均谓韩德让无子,以皇族耶鲁为嗣。《耶律慈特墓志铭》第25行铭文云:

                     

 

据刘凤翥先生研究,慈特确无子女。[114]据此可证,   当含有没有后嗣之义。[115]又, 一般译作“书”、“写”,上述词组可直译为后嗣无法书写,此处笔者将其意译为“嗣(子)绝”。此外,下文所引《萧图古辞墓志铭》第5行亦曾出现   ,兹不赘言。

    综上所述,《敌志》此句盖指敌鲁副使没有男性后代。至于“次妻之孩子名睦鲁衍”,语意不是非常清楚,既可理解为敌鲁次妻延满的小名为“睦鲁衍”,也可理解为敌鲁女儿的名字为“睦鲁衍”。不过从其强调“男嗣”断绝来看,“睦鲁衍”应系敌鲁女儿之名。

 

 

五、墓主之家族及姻娅关系

1、敌鲁高祖萧挞凛诸子女

《敌志》第8-9行记载了萧挞凛另外三个子女的情况,亦即萧慥古之兄弟姐妹,兹录如下:

 

(女)

朮古里

夫人

第二(女)

夫人

第三(子)

末掇

郎君

少时

 

据此可知,萧挞凛还有二女一子,其子末掇郎君早亡。契丹小字《萧图古辞墓志铭》(以下简称《图志》)也出现了末掇郎君,吴英喆先生已明确指出萧图古辞系敌鲁副使之叔祖父,[116]亦即图古辞为挞凛之孙。

《图志》第3行云:

  

(子)

末掇

朗君

少时

 

由于《图志》没有记述挞凛两个女儿的情况,故云末掇为挞凛长子。乌拉熙春教授已将 一词音译为“末掇”,[117]兹采其说。

2、敌鲁曾祖萧慥古妻室及其诸子女

关于萧慥古的婚姻情况,见于《敌志》第11-12行:

 

配偶

末掇

郎君

妻子

△氏女

夫人

续娶

 

吴英喆先生将 拟音为*to2.ɑn2.sh.i.ñ.iú[118]该词第一个原字 的音值尚无定论。吴著将 拟音为*to的主要依据是 应为 的另一种书写形式,已知 *to,故而 的音值亦当是*to。然而,吴著未能明确指出 可以与 通用的例证,故笔者暂时将 音译应为“△氏女”。由此可知,萧慥古在其兄末掇亡故之后,应当娶了自己的寡嫂“△氏女”。根据此句句意判断, 应当有续婚、续娶之意,该词同样出现于《图志》第4行:

 

末掇

郎君

妻子

△氏女

夫人

续娶[119]

 

其中 ,二者只是拼写形式略有差异而已。

图志》第4行载“△氏女”的家世如下:

 

父房

族系

普宁

 

此处之“秦王”即韩匡嗣,普宁·大汉招讨即韩匡嗣之第五子韩德威,[120]据此可知,萧慥古之妻为韩德威之女。

除此之外,《图志》还较为隐晦地记载了萧慥古另外一个妻子的情况。据《图志》第4-5行所言,萧慥古共有二子二女,长子为胡睹堇·迪里钵,即敌鲁副使之祖父;次子为蒲奴隐·图古辞,系敌鲁副使之叔祖。慥古两个女儿情况为:

 

孩子

妻子

△氏女

夫人之(女)

 

()

孩子

 

此句首先述及“△氏女”的女儿很早就亡故了,[121]其后则系追述慥古前妻的情况。据乌拉熙春教授研究, 一词应为“前妻”之意,其完整的形式为        (前妻)。[122]笔者认为此推论有其合理性,刘凤翥先生亦曾指出 应有“故”的含义,[123]而且 有时也作 [124] 已被学界确证为“故”,所以此处的 理应有“故”、“前”意。《图志》中的 之后应当省略了 (妻)字,该句实际上是讲述萧慥古(即阿古真)前妻长哥公主的事情。     为“嗣绝”之义,亦即慥古与长哥公主没有后嗣。由于此处应当是介绍萧慥古两个女儿的情况,故笔者推测长哥公主有可能有一个女儿,或殇或嫁。正是因为长哥公主没有男性子嗣,故而《图志》仅是一笔带过,而《敌志》则只字未提。

那么     究竟是谁呢?据《辽史·公主表》载,圣宗与渤海大氏生有一女“长寿”,下嫁大力秋,后因大力秋参与大延琳叛乱被诛,复又改嫁萧慥古。笔者推测此处的 很有可能就是指“长寿”,刘凤翥先生曾将 音译为“尚哥”,[125]由于契丹语中tʂ̒ʂ不分,故 既可以音译“长”也可以音译“尚”,[126]按辽代译例,可译为“长哥”或“常哥”。[127]又圣宗计有十四个女儿,其中有八个女儿的名字均以“哥”结尾,[128]笔者认为圣宗的第八女“长寿”可能就是《图志》中的“长哥”,或许被《辽史》误记为“长寿”了。

契丹小字《耶律永宁郎君墓志铭》的相关记载也为笔者这一判断提供了佐证,该志第25行述及永宁远房叔祖迪烈德时,谓其夫人为:

 

二人

 

此处的力秋驸马即上文之大力秋,[129]这也进一步证明了长哥公主当即圣宗第八女“长寿”。

《敌志》第12行载萧慥古共有四个孩子,敌鲁副使祖父胡睹堇·迪里钵为其长子,但是没有记述其余三个孩子的情况。上文已据《图志》论及慥古第二子为蒲奴隐·图古辞,两个女儿可能均已早夭,兹不赘言。

3、敌鲁祖父迪里钵妻室及其诸子女

《敌志》第12-13行记载了墓主祖父迪里钵的妻室情况:

 

第一(妻)

夫人

父房

谢留

 

第二(妻)

夫人

父房

查懒

瑰引

宰相

 

迪里钵之妻权哥娘子家族的具体情况尚无法考证,其另一个妻子杨节夫人出自仲父房查懒·瑰引宰相之家。查懒·瑰引即耶律仁先、智先的父亲,契丹小字《耶律仁先墓志铭》第8行载其五妹杨节夫人嫁与国舅夷离毕族系之胡睹堇·迪里钵太师,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铭》第13行亦载智先的五妹杨节夫人嫁于国舅帐迪里钵太师。据此可知,迪里钵的第二个妻子应为耶律瑰引的第五女。[130]

据《敌志》15-17行所载,迪里钵共有五个孩子,其妻权哥生有一子,即敌鲁的生父敌辇·大菩奴,另一妻杨节夫人则生有四个孩子:

 

(子)

胡睹堇

第二(子)

辖底

郎君

(儿)

鲁节

 

酬真

父房之(族)

 

此句中迪里钵第二子名 ,该词第二个原字 的音值不详,笔者依据 可以对译为撒剌的、撒剌德、撒剌丁的实例,[131]认为 的音值可能为*ɑd。故 可以拟音为*xɑ-ɑd-i,其对应的汉译应为辖底。

据《敌志》可知,迪里钵第二个妻子生有二子胡睹堇、辖底,二女鲁节、酬真。鲁节早亡,酬真则嫁与仲父房一系,可惜墓志未能记载其夫君的具体家世和姓名。

此处最令人困惑的问题是出现了父子同名的情况,即胡睹堇·迪里钵太师的儿子是胡睹堇太师。那么这有没有可能是墓志的误刻呢?

    《图志》最后一行记载该志的书丹者为 ,意为“兄之子胡睹堇”。又据《敌志》、《图志》记载,图古辞仅有一个兄弟,即其长兄胡睹堇·迪里钵,且图古辞亦无堂兄弟,故而我们可以推断《图志》的书丹者胡睹堇就是图古辞长兄胡睹堇·迪里钵太师之子。[132]此外,2004年出土于敖汉旗的契丹小字《耶律玦墓志铭》也证实了这一情况,据乌拉熙春教授考释,耶律玦的长女嫁给了国舅帐胡睹堇·迪里钵太师的次子胡睹堇。[133]至此,我们可以判定《敌志》所载并无讹误,胡睹堇·迪里钵的儿子确为胡睹堇。实际上,辽朝这种情况并非无例可循,据《辽史》卷三《太宗纪上》载,天显十一年(936)九月甲辰,“以的鲁子徒离骨嗣为夷离菫,仍以父字为名,以旌其忠”。此处子承父名成为皇帝褒奖大臣的一种方式。当然,敌鲁副使的家族为何出现父子同名的现象,其具体原因我们已无从探究了。

吴英喆先生认为胡睹堇父子同名可能是契丹人父子连名现象的一种特例,笔者认为这应当是一种误解。据刘浦江先生研究,在契丹人的某些父子的第二名和小名之间,存在着词法意义上的相同形式的关联,即父亲的第二名与其长子的小名是同根词,前者的惯用词形均为后者添加属格附加成分的形式。契丹人第二名+小名的名字全称所表达的实际上是一种父子连名制,属于杨希枚先生所设想的亲连子名之子名前连型。[134]由于父亲的第二名只与长子的小名相连,故而吴著认为胡睹堇应为迪里钵长子,大菩奴之兄。[135]然而据上文的《耶律玦墓志铭》可知,胡睹堇实为迪里钵之次子,大菩奴之弟,胡覩堇父子的情况并不符合父子连名的条件。

实际上,吴英喆先生忽略了《敌志》中一个典型的父子连名例证。据《敌志》所载,敌鲁的父亲名为     (敌辇·大菩奴),敌鲁名 (阿鲁盌·敌鲁),稍作比较即可看出耶律大菩奴的第二名 (敌辇)与其长子的小名 (敌鲁)显系同根词。[136]

      敌鲁副使家族还出现了从兄弟同名的情况,《图志》第6行记载图古辞的长子为 (敌辇),而据《敌志》所载,图古辞之兄迪里钵的长子亦名 (敌辇)。刘浦江先生曾经指出,辽朝同一家族从兄弟之间互相重名的情况实乃司空见惯,如韩德威、韩德昌兄弟二人之子均名“遂忠”,耶律觌烈、耶律羽之兄弟二人之孙均名“元宁”等等[137]不过,敌鲁副使的家族同时出现父子连名、父子同名、从兄弟同名,的确是比较少见的案例。

4、敌鲁父亲大菩奴妻室及其诸子女

《敌志》第17-18行应当记述了大菩奴妻族的情况,可惜暂时无法释读。《敌志》第24-25行记载了大菩奴子女的情况,敌鲁副使排行第二。大菩奴长女的情况如下:

 

(女)

安哥

父房

族系

 

  ,吴英喆先生认为是晋王,[138],按 既可音译为“秦”,亦能音译为“晋”,笔者认为此处应当是指秦王韩匡嗣家族的同奴太师。

大菩奴三女的情况如下:

  

第三(女)

遂衮

解里

于越

族系

乙辛隐

 

笔者怀疑此处的 可能为 (解里宁)之误,解里宁即《辽史》中的蒲古只,为六院皇族,系懿祖次子帖剌之长子。[139]

   大菩奴另外两个儿子为:四子 (高十)、五子     (挞不衍·冯家奴)。

六、余论:《敌志》之史料价值

《敌志》蕴涵了较为丰富的契丹民俗文化现象。契丹人父子连名制的命名习俗,是直至近年才被发掘出来的现象。《敌志》中 (敌辇)与其长子 (敌鲁)的父子连名现象,又为这一风俗增添了新的例证。此外,《敌志》中 (胡睹堇)父子同名的案例,为我们进一步探究契丹人命名的文化内涵提供了新的数据。《敌志》关于敌鲁家族婚姻关系的某些记载,反映出契丹民族的一些婚俗习惯,如敌鲁曾祖萧慥古娶其寡嫂,进一步证明契丹族存在收继婚的婚俗。

《敌志》最为重要的价值在于廓清了辽代国舅帐萧挞凛一族的世系,萧挞凛是辽宋关系史上极为重要的一位人物,但是学界对于他的家世出身以及子嗣情况却不甚了了。《敌志》记载了萧挞凛家族上自辽朝建国前夕下至辽末的世系情况,廓清了笼罩于挞凛族系的重重迷雾。此前学界普遍认为萧挞凛应为国舅少父房之后,其依据无非是《辽史·圣宗纪三》“国舅太师萧闼览为子排亚请尚皇女延寿公主”这一记载。论者认为闼览应即萧挞凛,排亚即排押,又据《辽史·萧排押传》谓其出自“国舅少父房之后”的相关记载,认定挞凛当出自国舅少父房。一些学者复又依据《秦晋国妃墓志铭》等资料,推论萧挞凛的儿子为排押、恒德、札剌,挞凛又名割烈,挞凛父亲又名演乌卢等等,可谓越走越远。[140]

通过《敌志》记载可知,萧挞凛与排押、恒德等毫无干系,《辽史·圣宗纪》所载的萧闼览当是另有其人,抑或是《辽史》之误记。又《辽史·萧挞凛传》谓挞凛为萧思温之再从,据此可知挞凛之五世祖 (繇古)应即思温之曾祖父,而挞凛之六世祖 (胡母里)则为思温之五世祖。《辽史·萧思温传》又谓思温为淳钦皇后兄弟萧敌鲁之族子,《辽史·萧敌鲁传》及《外戚表》谓淳钦皇后兄弟萧敌鲁五世祖为胡母里,而《敌志》则谓萧思温五世祖为胡母里,二者究竟孰是孰非,还是另有隐情,则非本文所能解决的问题了。

 

(康鹏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附记:本文初稿完成于20113月,刘凤翥先生《再论〈萧敌鲁墓志铭〉为赝品说》(《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 616日第5版)及拙文《萧挞凛家族世系考》(《新亚洲论坛》第4辑,20118月)均曾提及本文的主要观点。在待刊期间得知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国舅夷离毕帐と耶律玦家族》、《萧挞凛与国舅夷离毕帐》、《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等论著均涉及萧挞凛家族,遂对拙文略作修改,增加了相应的注释。因乌拉熙春先生的文章并未出现契丹文原文,且本文与其研究重点、方法均有所不同,故拙文仍有发表的价值。

 

   原刊《辽金历史与考古》第4辑,辽宁教育出版社,20135月。(附录从略)

 

 



[1] 关于该墓志的详细情况请参见吴英喆宝音德力根、吉如何关于新发现件契丹文墓志及以往发表的契丹文资料》(《알타이학보》第19号,20096月);同作者《关于新近发现的几件契丹文墓志》,聂鸿音、伯君编:中国多文字时代历史文献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第400-401

[2] 详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UK:Global Oriental Press, 2010.

[3] 关于《萧敌鲁副使墓志铭》墓志的相关成果有: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新亚洲论坛》第4辑,韩国:首尔出版社,20118月,第375-378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日本:京都大学学术出版会,20119月,第30-36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萧挞凛与国舅夷离毕帐》,辽金历史与考古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论文,20119月,第439-451页。此外,爱新觉罗•乌拉熙春教授在《国舅夷离毕帐と耶律玦家族》(《立命馆文学》第621号,20113月,第29-58页)一文中曾对同为萧挞凛家族的特里坚·忽突堇的墓志展开研究(特里坚·忽突堇即本文之胡覩堇,系萧敌鲁之从父),并初步梳理了这一家族中胡覩堇一支的世系。

 

[4]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51-53,55-56.

[5] 参见清格尔泰、刘凤翥、陈乃雄、于宝林、邢复礼:《契丹小字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第152页。

[6] 参见高路加:《契丹姓氏耶律音义新探》,《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8年第4期。

[7] 参见清格尔泰:《契丹小字释读问题》,日本:东京外国语大学亚非语言文字研究所,2002年,第43页。

[8]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小字的语音构拟》,《立命馆文学》第577号,200212月。

[9] 本文的拟音依据,若无特殊说明,均采自刘凤翥先生《最近20年来的契丹文字研究概况》(《燕京学报》新11期,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11月,第234-235页)以及清格尔泰先生《契丹小字释读问题》(第26-29页)。刘浦江先生将 的音值范围拟定为 *nin,并指出其通常粘附在元音o之后,参见刘浦江、康鹏:《契丹名、字初释——文化人类学视野下的父子连名制》(以下简称《契丹名、字初释》),《文史》2005年第3

[10] 乌拉熙春教授曾将 一词译为“天辅”,但未指明其依据,笔者认为该词应与 一词同义。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语的动词后缀》,《东亚文史论丛》创刊号,日本:京都大学东亚历史文化研究会,2003年;收入同氏《契丹语言文字研究》,日本:京都大学东亚历史文化研究会,2004年,第168页。

[11] 乌拉熙春教授推测该词组为“甥婿”之义,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6页。

[12]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127.

[13]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53-54.

[14]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56-57.

[15] 参见王弘力:《契丹小字墓志研究》,《民族语文》1986年第4期。

[16] 参见即实:《〈戈也昆墓志〉释读》,收入同氏《谜林问径——契丹小字解读新程》,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1996年,第106-107页。

[17]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耶律迪烈墓志铭〉与〈故耶律氏铭石〉所载墓主人世系考——兼论契丹人的“名”与“字”》,《立命馆文学》第580号,20036月,第3页;同氏《韩知古家族世系考——纪念金启孮先生逝世一周年》,《立命馆文学》第591号,2005年,第67页。

[18] 吴英喆先生将 拟音为*ku.ȗ.su,依此, 应拟为*ku.su二者发音依然极为接近。

[19]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56-57.

[20]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国舅夷离毕帐と耶律玦家族》,第31页;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第378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1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萧挞凛与国舅夷离毕帐》,第440页。

[21]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UK:Global Oriental Press, pp.56-57.

[22] 参见吴英喆:《从带点与不带点的原字论说契丹语“性”语法范畴》,《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6年第6期。

[23]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语的序数词》,《东亚文史论丛》创刊号;收入同氏《契丹语言文字研究》,第179页。

[24]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59.

[25] 分别见于契丹小字《兴宗哀册》第10行、《海棠山墓志残石》第4行、《耶律弘用墓志铭》第16行、《宋魏国妃墓志铭》第11行、《耶律慈特墓志铭》第4行、《韩高十墓志铭》第7行、《梁国王墓志铭》第4行、《萧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第4行。

[26] 见契丹小字《萧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第12行。

[27]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57-58.

[28]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58.

[29]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59.

[30]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辽朝の皇族——金啟孮先生逝去二周年に寄せて》,《立命馆文学》第594号,20063月。

[31] 参见刘凤翥:《契丹小字解读四探》,《第三十五届世界阿尔泰学会会议记录》,台北:台北联合报国学文献馆,1993年,第547562页。

[32] 乌拉熙春教授还曾将 音译为“铎只”,参见氏著《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日本:京都松香堂,200611月,第168页。

[33] 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52页。

[34] 关于 的音值,刘浦江先生曾据人名 (讹里本)的译音,将其拟为*ǝ参见刘浦江、康鹏:《契丹名、字初释》,第222页)。然而“讹”的中古音当为*ŋuɑ(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21页),故笔者将 音值改拟为*ŋuɑ~uɑ。

[35] “斡”字的中古音为*uɑt(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42页),与*dɑ-o-uɑ的拟音相合。乌拉熙春教授将 音译为“铎斡里”,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1页。

[36]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58-59.

[37] 分别见于契丹小字《耶律仁先墓志铭》第2行,《耶律迪烈墓志铭》第4行,《韩高十墓志铭》第913行。

[38]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59.

[39] 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一文将 译作“述瓜”。《辽史》卷一一二《耶律辖底传》有人名“朔刮”,今据之改译。

[40]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59.

[41] 分别见于契丹小字《海棠山墓志残石》第4行,《耶律永宁郎君墓志铭》第3行,《耶律慈特墓志铭》第4行,《韩高十墓志铭》第7行,《梁国王墓志铭》第24行,《萧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第2行,《萧居士墓志铭》第3行。

[42] 参见清格尔泰、吴英喆、吉如何:《契丹小字再研究》(待刊),转引自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60,236.

[43] 参见刘凤翥:《最近20年来的契丹文字研究概况》,第235页。

[44]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小字的语音构拟》,《立命馆文学》第577号,200212月。

[45]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59.

[46] 参见袁海波、刘凤翥:《契丹小字〈萧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考释》,《文史》2005年第1辑。

[47] 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132页。

[48] 《辽史》卷六七《外戚表》作“朮鲁烈”,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点校本,第1029页。

[49]  “列”、“烈”的中古音为*lĭɛt,与*lĭə相近,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69页。

[50] “朮”的中古音为* ĭuět,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153页。

[51] 乌拉熙春教授曾指出契丹小字《耶律玦墓志铭》中有“世烛”一词,见《遥辇氏鲜质可汗与陶猥思迭剌部——以契丹文〈故左龙虎卫上将军正亮功臣检校太师只衮昱敞稳墓志〉为中心》,《北方文化研究》第1卷第1号,韩国:檀国大学北方文化研究所,20101月;又载于《立命馆文学》第616号,20103月。由于该文没有附上契丹文原文,故笔者无法判断《耶律玦墓志铭》与《敌志》之“世烛”是否为同一书写形式。据乌拉熙春介绍,《耶律玦墓志铭》系2004年出土于内蒙古敖汉旗,墓主汉名为耶律玦,契丹名为只衮·昱。

[52] 《辽史》卷一一六《国语解》亦谓“世烛,遥辇帐侍中之官”,第1538页。

[53]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国舅夷离毕帐と耶律玦家族》,第54页;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第378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1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萧挞凛与国舅夷离毕帐》,第443页。

[54]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61-62.

[55] 参见清格尔泰、吴英喆、吉如何:《契丹小字再研究》(待刊),转引自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UK:Global Oriental Press, pp.60,236.

[56]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小字的语音构拟》,《立命馆文学》第577号,200212月。

[57] 余靖《武溪集》卷一八《契丹官仪》,《宋集珍本丛刊》,北京线装书局,2004影印明成化九年刻本,第3册,305页。此外,“达领”在《耶律宗福墓志铭》中亦作“挞领”,拓本照片见盖之庸编《内蒙古辽代石刻文研究》(增订本),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158页。

[58] 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380页。

[59] “挞”中古音为*t̒ɑt“吞”中古音为*t̒ən[59]其入声或可拟为*t̒ənt。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6390页。

[60]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61.

[61] 的音值诸家并无争议。 的音值参见刘浦江、康鹏:《契丹名、字初释》,第230页。

[62] 该词亦见于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铭》第6行、《萧图古辞墓志铭》第2行。

[63] 参见清格尔泰:《契丹小字释读问题》,第69页;刘浦江、康鹏:《契丹名、字初释》,第230页。

[64] 参见梁振晶:《阜新四家子辽墓发掘简报》,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辽宁考古文集》,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03年,第131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人的命名特征——兼论契丹语派生形容词的后缀》,收入氏着《契丹语言文字研究》,第213页;刘凤翥、梁振晶《契丹小字〈萧奋勿腻·图古辞墓志铭〉考释》,《文史》2008年第1辑。

[65]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国舅夷离毕帐と耶律玦家族》,第33页;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第378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1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萧挞凛与国舅夷离毕帐》,第444页。

[66] 参见袁海波、刘凤翥:《契丹小字〈萧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考释》,第208216页。

[67]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语的动词后缀》,第157页;同氏《韩知古家族世系考——纪念金启孮先生逝世一周年》。

[68]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66.

[69]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语的动词后缀》152页。

[70]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72.

[71] 参见韩宝兴:《契丹小字〈耶律仁先墓志考释〉》,《内蒙古大学学报》1991年第1期。

[72]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语的序数词》,第180页。

[73]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辽金史札记》,《东亚文史论丛》创刊号;《立命馆言语文化研究》151号,20036月;收入同氏《辽金史与契丹、女真文》,日本:京都大学东亚历史文化研究会,20046月,第94页。

[74] 《辽史·萧挞凛传》将此事统书于统和二十年后(第1314页),然《辽史·圣宗纪五》(第160页)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八景德元年十一月甲戌条(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点校本,第1286页)均将此事系于统和二十二年。

[75] 《辽史》卷八五《萧观音奴传》谓“及伐宋,与萧挞凛为先锋”,第1314页。

[76] 参见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第375-378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0-31页,该文将 译为“挞里么”。

[77]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74.

[78] 参见刘凤翥、周洪山、赵杰、朱志民:契丹小字解读五探》,《汉学研究》第13卷第2期,199512月。

[79] 契丹小字《道宗皇帝哀册》第13行,《耶律仁先墓志铭》第1138行。

[80] 参见宝玉柱:《契丹小字文献汉语借词释读》,《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90年增刊。

[81]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77. 此詞最先由乌拉熙春教授准确音译,参乌拉熙春、王禹浪《契丹小字〈梁王位志铭〉考》,《辽东史地》20069;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の社会组织——金启孮先生逝去二周年に寄せて》,《立命馆文学》第596200611月,第22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269页。

[82]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78.

[83] 慥”中古音为ʦ̒ ɑu,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247页。

[84] 参见蔡美彪:《辽史外戚表新编》,《社会科学战线》1994年第2期。

[85]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78-82.

[86] 参见唐彩兰、刘凤翥、康立君:《契丹小字〈韩敌烈墓志铭〉考释》,《民族语文》2002年第6期。

[87] 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445页。

[88] 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第434页。

[89]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81.

[90] 此外,《契丹国志·萧奥只传》谓其父为“挞里么”,“挞里么”当即“挞凛”之异译。参见蔡美彪:《辽史外戚表新编》,《社会科学战线》1994年第2期;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第379-380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2页。

[91]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88-90.

[92] 参见刘凤翥、清格勒:《契丹小字〈宋魏国妃墓志铭〉和〈耶律弘用墓志铭〉考释》,《文史》2003年第4辑。

[93]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UK:Global Oriental Press, p.91.

[94] 陈晓伟《释“大汉”——兼论契丹小字原字 的音值问题》,《民族研究》2012年第2期。

[95]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96-99.

[96] 参见刘浦江《关于契丹小字〈耶律糺里墓志铭〉的若干问题》,《北大史学》第14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41页。

[97]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34页。

[98] 参见即实:《契丹字源一斑》,《社会科学辑刊》1981年第3期;刘凤翥:《契丹小字“ ”和“ ”的解读及其它》,《宋辽金史论丛》第1辑,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19-323页。

[99] 见契丹小字《郎君行记》第1行。

[100] 该部又称作突吕不室韦部,参《辽史》卷三三《营卫志下》,第387页。

[101]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吉本道雅:《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34页。

[102]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100-101.

[103] 据《敌志》24-25行所载,敌鲁副使有一姊、一妹、二弟,敌鲁在同辈男性成员中排行第一。

[104]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107-108.

[105]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114.

[106] 《敌志》第39行将 字刻作 ,当是笔误。

[107]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114,118,126-127.

[108] 参见契丹文字研究小组:《关于契丹小字研究》,《内蒙古大学学报》1977年第4期。

[109]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118,126-127.

[110]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小字墓志综考》,收入氏着《契丹语言文字研究》,第306-307页。

[111] 本段关于人名的拟音,均参考了吴英喆先生的观点,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p.105-106

[112]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辽朝の皇族——金啟孮先生逝去二周年に寄せて》。

[113] 参见万雄飞、韩世明、刘凤翥:《契丹小字〈梁国王墓志铭〉考释》,《燕京学报》新25期,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1月,第140页。

[114] 参见刘凤翥、丛双燕、于志新、娜仁高娃:《契丹小字〈耶律慈特·兀里本墓志铭〉考释》,《燕京学报》新20期,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5月,第265页。

[115] 参爱新觉罗·乌拉熙春:《韩知古家族世系考——纪念金启孮先生逝世一周年》。

[116] 参见吴英喆、宝音德力根、吉如何:《关于新发现的几件契丹文墓志及以往发表的契丹文资料》,第141页;同作者《关于新近发现的几件契丹文墓志》,第400-401页。

[117]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第205页。

[118]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83. 吴英喆先生将该词的第二字摹为 ,实际上 之异体,二者并无本质差别。

[119] 乌拉熙春教授曾指出《图志》此句的大意是图古辞的父亲娶了自己的寡嫂,但该文并未论及 的词义。参氏著《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第205页。

[120] 参见刘凤翥、梁振晶:《契丹小字〈萧奋勿腻•图古辞墓志铭〉考释》,第197页;陈晓伟:《释“大汉”——兼论契丹小字原字 的音值问题》。

[121]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第205页。

[122]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第298-299页。

[123] 参见郭添刚、崔嵩、王义、刘凤翥:《契丹小字金代〈萧居士墓志铭〉考释》,《文史》2009年第1辑。

[124] 分别见于《耶律副署墓志铭》第7行,《耶律迪烈墓志铭》第35行,《许王墓志》第44行。

[125] 参见刘凤翥、梁振晶:《契丹小字〈萧奋勿腻·图古辞墓志铭〉考释》,第167页。此外,刘凤翥先生认为末掇郎君与△氏女生有一子,娶尚哥公主,并生有一子努文( )。然而据《敌志》、《图志》来看,末掇郎君应当很早就亡故了,并未留下子嗣。

[126] 参见契丹文字研究小组:《关于契丹小字研究》。

[127] 《辽史》卷二六《道宗纪六》寿昌三年三月癸亥有名“长哥”者,第309页;同书卷八二有“萧常哥”、卷一〇七有“耶律氏常哥”,第12941472页。

[128] 此八女为:燕哥、陶哥、九哥、八哥、十哥、泰哥、赛哥、兴哥,详见《辽史》卷六五《公主表》,第1003-1007页。

[129] 关于 (力秋)的拟音, 通常可以对译汉字“秋”。至于 ,一般被构拟为*l-ɑn。然而由于 一词曾用于音译“高十”,“十”的中古音为ǐǝp 的音值亦可拟为*ǐǝp 可以拟音为*l-ǐǝp,而“力”的中古音为*lǐǝk,是以将 对译为“力”。“十”、“力”的中古音参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89133页。关于大力秋及常哥的婚姻情况可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国舅夷离毕帐と耶律玦家族》第58页注释59,康鹏《萧挞凛家族世系考》第380页。此外,乌拉熙春教授认为“大力秋”应作“迷里吉力秋”,值得重视,参见氏著《韩半岛から眺めた契丹•女真》,第32页。

[130] 乌拉熙春教授、吴英喆先生均已论及此点。详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辽朝皇族——金啟孮先生逝去二周年せて》;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86

[131] 参见即实:《〈糺邻墓志〉释读》,收入同氏《谜林问径——契丹小字解读新程》,第205页;爱新觉罗·乌拉熙春《〈耶律仁先墓志铭〉与〈耶律智先墓志铭〉之比较研究》,《立命馆文学》第581号,20039月;刘浦江《“糺邻王”与“阿保谨”——契丹小字〈耶律仁先墓志〉二题》,《文史》2006年第4辑。

[132]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契丹文墓志より见た辽史》,第205页。

[133]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遥辇氏鲜质可汗与陶猥思迭剌部——以契丹文〈故左龙虎卫上将军正亮功臣检校太师只衮昱敞稳墓志〉为中心》,第116页。

[134] 关于父子连名制,请参见刘浦江、康鹏:《契丹名、字初释》一文。

[135]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92.

[136] 据《敌志》24-25行所载,敌鲁副使有一姊、一妹、二弟,敌鲁在同辈男性成员中排行第一。

[137] 参见刘浦江:《辽〈耶律元宁墓志铭〉考释》,《考古》2006年第1期,第76-77页。

[138] 参见Wu Yingzhe and Juha Janhunen, New Materials on the Khitan Small Script:A Critical Edition of Xiao Dilu and Yelü XiangWen, p.102.

[139] 参见爱新觉罗·乌拉熙春:《匣马葛考》,《立命馆文学》第582号,20041月。

[140] 参见魏奎阁:《萧排押父为萧挞凛考》,《辽海文物学刊》1991年第2期;蔡美彪:《辽史外戚表新编》,《社会科学战线》1994年第2期;魏奎阁:《辽外戚萧阿古只家族世系新补——兼论与阜新的密切关系》,《辽海文物学刊》1995年第2期;魏奎阁:《辽史外戚表新补》,《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