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网首页|客户端|官方微博|报刊投稿|邮箱 中国社会科学网
当前所处位置:首页>>专门史>>历史地理
选择文字大小[大] [中] [小]

关于诸葛玄之死地问题

发布日期:2015-06-30 原文刊于:
李万生

摘要:诸葛玄之死地问题关涉诸葛亮少年时代之成长经历及汉末之形势,颇重要。而陈寿以未见《献帝春秋》之故,于诸葛玄之死地问题,即无正确之认识。后世学者无不受此影响,故问题近二千年而不能决。本文重新审视《献帝春秋》之价值,结合其他材料,确定诸葛玄之死地在西城(今江西高安)。

关键词: 诸葛玄  西城  《献帝春秋》 

A discussion on the place that Zhu Gexuan died

            by Li Wansheng

      [Abstract] The question about the place of Zhu Gexuan Died was very important . Because it was connected with the history of Zhu Geliang's early years and the situation of the late years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 So  due to Chen Shou did not read the History on Emperor Xian of the Eaetern Han(献帝春秋)so thatChen lacked the  correct understanding of the Place that Zhu Gexuan Died.The scholars of the later generationgs were affectedand the question can not be solved for almost two thousand years.This paper restudies the value of the History on Emperor Xian of the Eaetern Han and united other historical material and showed the place Gaoan county city in  Jiangxi province that Zhu Gexuan Died.

      Key wordsZhu Gexuan    Xicheng   the History on Emperor Xian of the Eaetern Han

             

                            引言

探讨诸葛玄之死,很有必要,因其于认识诸葛亮少年时代之成长及当时之形势等问题非常重要。此意梁满仓先生已言之[1],颇可重视。梁先生充分注意《献帝春秋》记载之价值,认为诸葛玄死于西城。此盖为学界首次一反历来轻视《献帝春秋》之意见者,亦当重视。笔者亦重《献帝春秋》之价值,以补梁先生之说。因梁先生虽认为诸葛玄之死地在西城,但未确言西城所在。

元代之胡三省言西城在豫章郡南昌县(今南昌市)西。此盖为学界最早言西城所在者。清代之顾祖禹、赵一清进一步认为,西城在豫章郡子城之西。然胡、顾、赵三氏之说,皆失于含糊,且有错误。今之学者亦无更详确之认识[2]。其所以如此,乃因自《三国志》作者陈寿以来之古今学者于诸葛玄死地材料之把握未能全面。愚推测西城即建城(即今江西高安市)。是耶?非耶?祈高明教之。

                      相关材料之解释

  关于诸葛玄之死地问题,最直接之记载有三条,《三国志》之作者陈寿及注《三国志》之裴松之,皆言一略二,编著《资治通鉴》(以下称《通鉴》)之司马光等人及注《通鉴》之胡三省,皆言二略一,后世学者大抵未越司马光等人之外,故问题近二千年而不能决矣。

所谓最直接之记载三条,即《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及《诸葛亮传》、《吴书·刘繇传》裴注所引《献帝春秋》之记载。古今之学者大抵仅重《诸葛亮传》之记载。实则《献帝春秋》之记载亦不可忽视。此外,《刘繇传》之记载亦当重视[3]。兹为便于讨论起见,不避繁琐之讥,特将此最直接之三条材料及《刘繇传》之记载,录之于下。

《诸葛亮传》曰:“亮早孤,从父玄为袁术所署豫章太守,玄将亮及亮弟均之官。会汉朝更选朱皓代玄。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玄卒,亮躬耕陇亩……”[4]

《诸葛亮传》注引《献帝春秋》曰:“初,豫章太守周术病卒,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治南昌。汉朝闻周术死,遣朱皓代玄。皓从扬州刺史刘繇求兵击玄,玄退屯西城,皓入南昌。建安二年正月,西城民反,杀玄,送首诣繇。”[5]

《刘繇传》注引《献帝春秋》曰:“是岁,(刘)繇屯彭泽,又使(笮)融助(朱)晧讨刘表所用(豫章)太守诸葛玄。”[6]

《刘繇传》曰:“……泝江南保豫章,驻彭泽。笮融先至,杀太守朱晧,入居郡中。繇进讨融,为融所破,更复招合属县,攻破融。融败走入山,为民所杀。”[7]

显然,若信《诸葛亮传》之记载,只当认为诸葛玄死于刘表为牧之荆州,且似刘表所居荆州治所之地——襄阳[8];若信《诸葛亮传》注引《献帝春秋》之记载,则只可认为诸葛玄死于豫章郡之西城[9];若信《刘繇传》注引《献帝春秋》之记载,似可认为诸葛玄死于豫章郡城;而《刘繇传》亦隐含诸葛玄死于豫章郡或豫章郡城之意[10]

陈寿仅在《诸葛亮传》中言及诸葛玄,而于《献帝春秋》之记载未见有取,盖以其著《三国志》时未见《献帝春秋》所致,非如注家所言乃陈寿有意忽略也。因《献帝春秋》言朱晧攻诸葛玄,非如《诸葛亮传》所示诸葛玄与朱晧间无战事者,此极合当时之形势,若陈寿得见《献帝春秋》,当不如《诸葛亮传》所言诸葛玄似不战而让位也。

《献帝春秋》既是陈寿未见之书,则自材料来源言之,最当注意《诸葛亮》、《刘繇》二传之差别,即二传盖属不同之材料来源系统。易言之,《诸葛亮传》关于诸葛玄之记载盖主要本诸蜀人之记载及传说,《刘繇传》则主要依据《吴书》或《吴历》等之记载。《诸葛亮传》所本之材料于诸葛玄言之较多且较明白,而《刘繇传》依据之《吴书》或《吴历》等于诸葛玄之事则隐含之[11],陈寿著《三国志》时,盖细心未足,故未能统一《诸葛亮》、《刘繇》二传间之不同矣。裴松之注《三国志》虽注意及于《献帝春秋》之记载,然于《刘繇传》之记载仍忽略之,亦当以受陈寿忽略《刘繇传》一端之影响所致。更有可言者,裴氏轻视《献帝春秋》之记载,盖亦与陈寿未见《献帝春秋》一端之影响有关。故关于诸葛玄之记载,裴氏仅言《献帝春秋》与《诸葛亮传》不同,而不言其他。

及至司马光等著《通鉴》亦深受陈寿、裴氏之影响,故不能无局限矣。《通鉴》卷61汉兴平二年十月言“刘繇使豫章太守朱皓攻袁术所用太守诸葛玄,玄退保西城。及繇泝江西上,驻于彭泽,使(笮)融助晧攻玄……融到,果诈杀晧,代领郡事”[12]。可见其明是兼采《诸葛亮》、《刘繇》二传及《献帝春秋》之记载者[13]。而《通鉴考异》乃曰“今从《亮传》”,其理由则是“袁暐《献帝春秋》云刘表上玄领豫章太守,范《书·陶谦传》亦云刘表所用,而陈《志·诸葛亮传》云术所用;按许劭劝(刘)繇依(刘)表,必不攻其所用矣”。卢弼批评曰:“范《书·陶谦传》无此语,不知《考异》何据?”[14]此外,《考异》所言“必不攻其所用”亦有可议,其故在:朱晧为豫章太守及刘繇为扬州刺史皆为李傕等掌握之汉朝所任命,其目的在反制袁术,而诸葛玄为豫章太守不过乃刘表推荐者,实际之任命者乃袁术。当刘繇为扬州刺史时,刘表、袁术早已失和[15]。而当刘繇在丹徒失败,欲南保豫章之际,如不除去诸葛玄,或置诸葛玄于其属下,则身无所归。加之李傕等掌握之汉朝任命朱晧为豫章太守,故刘繇同意朱晧借兵之请。及诸葛玄为朱晧所败,刘繇又任由笮融攻击朱晧。及至笮融杀朱晧,刘繇方出兵逐笮融而入居豫章郡城。刘繇入居豫章郡城,并未直接进攻诸葛玄,诸葛玄之死乃出于西城民之反。凡此可见刘繇于诸葛玄之事,实颇谨慎。刘繇所以驻彭泽,未长驱直入豫章郡城者,如此解之,似可通达无碍。凡此皆可见司马光等人于相关材料所下功夫未足。

然有可注意者,《通鉴》虽未明言诸葛玄死于何地,但甚明显,诸葛玄死于西城之意,已隐含于文中。可见《通鉴》兼采《诸葛亮》、《刘繇》二传及《献帝春秋》之记载,于理解诸葛玄之死地问题,实有意义。胡三省注《通鉴》,于“西城”曰:“在豫章南昌县西。”顾祖禹更言“西城,在(豫章城)子城西”[16],赵一清言“子城亦名牙城”[17],皆有助于理解诸葛玄之死地问题。其中胡氏之言,非止精到,且为认同《通鉴》兼采《诸葛亮》、《刘繇》二传及《献帝春秋》之做法者,尤可注意。因胡氏精于地理,于《续汉书·郡国志四》扬州豫章郡仅有建城县而无西城县一端[18],必不能无知。

既认《通鉴》兼采《三国志·诸葛亮》、《刘繇》二传及《献帝春秋》之有理,则当于裴松之批评《献帝春秋》一端有所说明。裴氏言《献帝春秋》之记载“妄之甚”[19],“虚错”[20],“无征”[21];言《献帝春秋》之作者袁暐(按“暐”应为“曄(晔)”)“虚罔”[22],“未能识别然否,而轻弄翰墨,妄生异端,以行其书。如此之类,正足以诬罔视听,疑误后生矣。实史籍之罪人,达学之所不取者”[23]。以此而言,《献帝春秋》关于诸葛玄之记载似不可信,则关于诸葛玄之死地,当依《诸葛亮传》之记载耶?或依《刘繇传》之记载耶?

后人于裴氏之言有异议者,不可忽视。如所谓“妄之甚”,元代之郝经言“不为妄”,近现代之卢弼则释裴氏之疑[24];所谓“虚错”,清人钱大昕言,乃裴氏不明地理而自误[25]。如此则当认为,裴氏于《献帝春秋》之批评,确有《献帝春秋》不足者,亦有《献帝春秋》未必误,他人乃可有仁智认识之殊者。如此,即不可轻易否定《献帝春秋》之价值。然则《献帝春秋》之价值何在?亦当有具体之分析也。

               《献帝春秋》之价值

《三国志》裴注引《献帝春秋》凡28[26],即《魏书》17条,《蜀书》4条,《吴书》7条。具体言之,《魏书》17条,即《武帝纪》5条,《袁绍》、《张邈》(《吕布传》附)二传各3条,《董卓》、《袁术》、《公孙瓒》、《荀彧》、《王朗》、《董昭》六传各1条;《蜀书》4条,即《先主传》2条,《刘璋》、《诸葛亮》二传各1条;《吴书》7条,即《孙坚传》2条,《孙权》、《刘繇》、《孙静》、《张纮》、《陆瑁》五传各1条。裴注仅于6条有异议,其余22条皆为引《献帝春秋》以丰富《三国志》之记载者。此有异议之6条中,见于《魏书》者4条,见于《蜀》、《吴》二书者各1条。《魏书》之4条,即《袁绍传》2条,《张邈》、《荀彧》二传各1条。《蜀书》之1条见于《诸葛亮传》,《吴书》之1条见于《张纮传》。兹为说明问题计,特将裴氏有异议之6条,分言于下。为求比较详切,乃将《三国志》原文、裴注引书及裴氏案语皆列之。

1,《魏书六袁绍传》曰:“董卓呼绍,议欲废帝,立陈留王。是时绍叔父隗为太傅,绍伪许之,曰:‘此大事,出当与太傅议。’卓曰:‘刘氏种不足复遗。’绍不应,横刀长揖而去。”裴注:

《献帝春秋》曰:卓欲废帝,谓绍曰:“皇帝冲暗,非万乘之主。陈留王犹胜,今欲立之。人有少智,大或痴,亦知复何如,为当且尔;卿不见灵帝乎?念此令人愤毒!”绍曰:“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来久。今帝虽幼冲,未有不善宣闻天下,公欲废适立庶,恐众不从公议也。”卓谓绍曰:“竖子!天下事岂不决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绍曰:“天下健者,岂唯董公?”引佩刀横揖而出。

臣松之以为绍于时与卓未构嫌隙,故卓与之谘谋。若但以言议不同,便骂为竖子,而有推刃之心,及绍复答,屈强为甚,卓又安能容忍而不加害乎?且如绍此言,进非亮正,退违诡逊,而显其竞爽之旨,以触哮阚之锋,有志功业者,理岂然哉!此语,妄之甚矣。[27]

今按:裴氏所言似有理。然《献帝春秋》所言袁绍“引佩刀横揖而出”正与《袁绍传》所言“横刀长揖而去”相应,何可轻疑。如元代之郝经言:“时卓暴戾,气凌一时,决计废立,而绍忤之,故致忿骂。绍亦一世之杰,气自盖卓,揖之而去,亦其宜也。是不为妄。”卢弼则曰:“竖子之语,正类犷悍武夫所言。《英雄记》言卓新至,见绍大家,故不敢害。可释松之之疑。”[28]皆是有理。鄙意,有志功业者,气自横豪,则裴氏所谓“有志功业者”云云,盖以书生弱息以量英豪,非识真际矣。且袁氏根深势大,董卓新贵粗鄙,则袁氏心理之小观董卓,亦为难免,《献帝春秋》所谓“引佩刀横揖而出”,不亦宜乎?如此则裴氏于《献帝春秋》之批评,仅可目为仁智之见,不足深计,能以此而言《献帝春秋》必非乎?若以《献帝春秋》所载为非,则当于陈寿所作《袁绍传》亦非之,何得仅论《献帝春秋》?此可见裴氏有意回护陈寿之书,且关照未能全面也。鄙意,《献帝春秋》所载,虽不敢言绝对真实,然其所示董卓、袁绍之不能合心,则是矣。世间盖无完全正确之书,纵令《献帝春秋》所载有误,可轻言其妄乎?

又按:袁绍之言,诚无诡逊可言。然诡逊需依条件环境而生,以《袁绍传》、《献帝春秋》所载者言,实不容袁绍诡逊也。且袁绍之家世及其影响远非董卓可比,何需诡逊。若言非亮正,则非也。

又按:裴氏于董卓骂袁绍为竖子一点有异议。实则此当考虑董、袁二人年纪大小及董卓见袁绍之前有无其他生怒之事二端。后者难知,不拟置论,兹仅言前者。盖董卓年长于袁绍,加以性格粗狂,故如此矣。《董卓》、《袁绍》二传皆未载传主生年,二人年纪大小情形虽不易知,待考,然既有“竖子”之称,则盖可定卓年长于绍也。果如此,则裴氏之异议,实显其于相关史事用力未足矣。

又按:《袁绍传》所言事之始末太简,《献帝春秋》所载则较详,且其所载袁绍之言,相对于董卓所言者,颇和而婉,甚合袁绍出身情形。此亦足见《献帝春秋》补充《三国志》之情形,裴氏审之实未细致,可惜矣。此足见《献帝春秋》所载,非仅是胡玉缙所谓“资异闻”[29]而已者。吾人言《献帝春秋》之价值,当有见于此也。

2,《魏书六袁绍传》曰:“(袁)尚闻太祖北,释平原还邺。其将吕旷、吕翔叛尚归太祖,谭复阴刻将军印假旷、翔。太祖知谭诈,与结婚以安之,乃引军还。尚使审配、苏由守邺,复攻谭平原。太祖进军将攻邺,到洹水,去邺五十里,由欲为内应,谋泄,与配战城中,败,出奔太祖。太祖遂进攻之,为地道,配亦于内作堑以当之。配将冯礼开突门,内太祖兵三百余人,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突中栅门,栅门闭,入者皆没。太祖遂围之,为堑,周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而笑之,不出争利。太祖一夜掘之,广深二丈,决漳水以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兵万余人还救之,依西山来,东至阳平亭,去邺十七里,临滏水,举火以示城中,城中亦举火相应。配出兵城北,欲与尚对决围。太祖逆击之,败还,尚亦破走,依曲漳为营,太祖遂围之。未合,尚惧,遣阴夔、陈琳乞降,不听。尚还走滥口,进复围之急,其将马延等临陈降,众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其家,城中崩沮。配兄子荣守东门,夜开门内太祖兵,与配战城中,生禽配。配声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裴注曰:

《先贤行状》曰:配字正南,魏郡人,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袁绍领冀州,委以腹心之任,以为治中别驾,并总幕府。初,谭之去,皆呼辛毗、郭图家得出,而辛评家独被收。及配兄子开城门内兵,时配在城东南角楼上,望见太祖兵入,忿辛、郭坏败冀州,乃遣人驰诣邺狱,指杀仲治家。是时,辛毗在军,闻门开,驰走诣狱,欲解其兄家,兄家已死。是日生缚配,将诣帐下,辛毗等逆以马鞭击其头,骂之曰:“奴,汝今日真死矣!”配顾曰:“狗辈,正由汝曹破我冀州,恨不得杀汝也!且汝今日能杀生我邪?”有顷,公引见,谓配:“知谁开卿城门?”配曰:“不知也。”曰:“自卿(文)〔子〕荣耳。”配曰:“小儿不足用乃至此!”公复谓曰:“曩日孤之行围,何弩之多也?”配曰:“恨其少耳!”公曰:“卿忠于袁氏父子,亦自不得不尔也。”有意欲活之。配既无挠辞,而辛毗等号哭不已,乃杀之。初,冀州人张子谦先降,素与配不善,笑谓配曰:“正南,卿竟何如我?”配厉声曰:“汝为降虏,审配为忠臣,虽死,岂若汝生邪!”临行刑,叱持兵者令北向,曰:“我君在北。”

乐资《山阳公载记》及袁暐《献帝春秋》并云太祖兵入城,审配战于门中,既败,逃于井中,于井获之。

臣松之以为配一代之烈士,袁氏之死臣,岂当数穷之日,方逃身于井,此之难信,诚为易了。不知资、暐之徒竟为何人,未能识别然否,而轻弄翰墨,妄生异端,以行其书。如此之类,正足以诬罔视听,疑误后生矣。实史籍之罪人,达学之所不取者也。[30]

今按:由“乐资《山阳公载记》及袁暐《献帝春秋》并云太祖兵入城,审配战于门中,既败,逃于井中,于井获之”之文可知,《山阳公载记》、《献帝春秋》皆有大同于《先贤行状》之文,即与《袁绍传》,亦多同者,不同仅在《先贤行状》、《袁绍传》未言审配“逃于井中,于井获之”也。《山阳公载记》以非本文范围,不拟多论,兹仅就《献帝春秋》言之。可决言《献帝春秋》所载与《先贤行状》所载乃大同小异者矣。裴氏于《先贤行状》所载无异词,而于《献帝春秋》之批评实仅涉其甚小之局部,则《献帝春秋》之价值可见矣。即以裴氏批评者即审配逃于井中事言之,而断以人性人情,似当言《献帝春秋》此所载或更可信,因事败扰攘之际,辅持审配者盖非一人,意见纷纭,难衷一是,配居人上,难免有同木偶任人摆布之情形,则逃之于井,何有可怪。裴氏挟持烈士凡夫差别不变之见,实有自障,复取轻视《献帝春秋》之态度,且仅据情理而言之,别无其他记载以为支持,则其批评盖有过也。即令《献帝春秋》此载有误,其所以误者,盖与著书时间去汉献帝世较晚有关,故难免有误,以此而言,岂可多责!

又按:《先贤行状》盖即《旧唐书》卷46《经籍志上》、《新唐书》卷58《艺文志二》著录之李氏《海内先贤行状》[31]。《旧唐志》著录此书于魏明帝《海内先贤传》后、魏文帝《海内士品録》前,《新唐志》则著录于魏文帝、魏明帝书后[32]。《隋书》卷33《经籍志二》史部杂传类著录《海内先贤传》四卷、《海内士品》一卷,《先贤集》三卷[33]。《旧唐志》、《新唐志》之《海内先贤行状》即《隋志》之《先贤集》。章宗源《隋书经籍志考证》(卷13)即改名《海内先贤行状》,并言即《太平御览》之《汉魏先贤行状》[34]。则《先贤行状》之作者李氏盖即曹魏初年之人[35]。审配既入于“先贤”之目,而东汉以来本有极重个人品德而不免有所虚矫情形之社会风气,则《先贤行状》所载者容有夸饰隐讳。《三国志·袁绍传》所载审配事迹,盖即有本于《先贤行状》者。以此而言,《献帝春秋》所载者,颇能显示人性之另一面,未必非实,故当重视也。

3,《魏书七吕布传附张邈传》:“(张)邈从(吕)布,留(张)超将家属屯雍丘。太祖攻围数月,屠之,斩超及其家。邈诣袁术请救未至,自为其兵所杀。”裴注:

献帝春秋》曰:袁术议称尊号,邈谓术曰:“汉据火德,绝而复扬,德泽丰流,诞生明公。公居轴处中,入则享于上席,出则为众目之所属,华、霍不能増其高,渊泉不能同其量,可谓巍巍荡荡,无与为贰。何为舍此而欲称制?恐福不盈訾,祸将溢世。庄周之称郊祭牺牛,养饲经年,衣以文绣,宰执鸾刀,以入庙门,当此之时,求为孤犊不可得也!”

按《本传》,邈诣术,未至而死。而此云谏称尊号,未详孰是。[36]

今按:裴氏所谓“《本传》”即此《张邈传》;所谓“邈诣术,未至而死”即《邈传》所言“邈诣袁术请救未至,自为其兵所杀”者。裴氏仅据《邈传》、《献帝春秋》之异为言,不断《献帝春秋》所载为非,可谓谨慎。然则《邈传》、《献帝春秋》之文,当以何者为是,诚一问题也。

又按:“未详孰是”下《集解》曰:“邈死于兴平二年,术僭号于建安二年,‘谏称尊号’之说不足信。”[37]今按:卢氏之说亦有可议。盖袁术之欲僭号非一日之事。袁术称天子在建安二年正月[38],其距邈之死仅一年余。则邈谏称尊号,未必不可能。《魏书一武帝纪》袁术败走九江,在初平四年[39]。《后汉书·献帝纪》“袁术杀杨州刺史陈温,据淮南”,在初平四年三月[40]。《献帝纪》初平四年六月有“下邳贼阙宣自称天子”[41]事,此于袁术称帝或有煽动作用。则袁术在兴平二年十二月以前即张邈死以前,萌称帝之心,未必不可能。然则《献帝春秋》所谓“谏称尊号”,卢弼所以言不足信者,盖以为袁术既是建安二年称帝,则谋称帝之事,亦当在建安二年或稍早之建安元年,而张邈死于兴平二年,时间有所不合矣。果如此,则是卢氏理解之狭也。

又按:今既推测阙宣称天子之事于袁术称帝有煽动作用,则于袁术称帝事,张邈乃以何种方式谏之,即究竟乃面谏抑或书谏?亦当考虑。

4,《魏书十荀彧传》:“(建安)十七年,董昭等谓太祖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密以谘彧。彧以为太祖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太祖由是心不能平。会征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太祖军至濡须,彧疾留寿春,以忧薨,时年五十。谥曰敬侯。明年,太祖遂为魏公矣。”裴注:

《魏氏春秋》曰:太祖馈彧食,发之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咸熙二年,赠彧太尉。

《彧别传》曰:彧自为尚书令,常以书陈事,临薨,皆焚毁之,故奇策密谋不得尽闻也。是时征役草创,制度多所兴复,彧尝言于太祖曰:“昔舜分命禹、稷、契、皋陶以揆庶绩,教化征伐,并时而用。及高祖之初,金革方殷,犹举民能善敎训者,叔孙通习礼仪于戎旅之间,世祖有投戈讲艺、息马论道之事,君子无终食之闲违仁。今公外定武功,内兴文学,使干戈戢睦,大道流行,国难方弭,六礼俱治,此姬旦宰周之所以速平也。既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诚仲尼述作之意;显制度于当时,扬名于后世,岂不盛哉!若须武事毕而后制作,以稽治化,于事未敏。宜集天下大才通儒,考论六经,刋定传记,存古今之学,除其烦重,以一圣真,并隆礼学,渐敦教化,则王道两济。”彧从容与太祖论治道,如此之类甚众,太祖常嘉纳之。彧德行周备,非正道不用心,名重天下,莫不以为仪表,海内英隽咸宗焉。司马宣王常称书传远事,吾自耳目所从闻见,逮百数十年间,贤才未有及荀令君者也。前后所举者,命世大才,邦邑则荀攸、钟繇、陈群,海内则司马宣王,及引致当世知名郗虑、华歆、王朗、荀悦、杜袭、辛毗、赵俨之俦,终为卿相,以十数人。取士不以一揆,戏志才、郭嘉等有负俗之讥,杜畿简傲少文,皆以智策举之,终各显名。荀攸后为魏尚书令,亦推贤进士。太祖曰:“二荀令之论人,久而益信,吾没世不忘。”钟繇以为顔子既没,能备九德,不贰其过,唯荀彧然。或问繇曰:“君雅重荀君,比之顔子,自以不及,可得闻乎?”曰:“夫明君师臣,其次友之。以太祖之聪明,每有大事,常先谘之荀君,是则古师友之义也。吾等受命而行,犹或不尽,相去顾不远邪!”

《献帝春秋》曰:董承之诛,伏后与父完书,言司空杀董承,帝方为报怨。完得书以示彧,彧恶之,久隐而不言。完以示妻弟樊普,普封以呈太祖,太祖阴为之备。彧后恐事觉,欲自发之,因求使至邺,劝太祖以女配帝。太祖曰:“今朝廷有伏后,吾女何得以配上,吾以微功见录,位为宰相,岂复赖女宠乎!”彧曰:“伏后无子,性又凶邪,往常与父书,言辞丑恶,可因此废也。”太祖曰:“昔卿何不道之?”彧阳惊曰:“昔已尝为公言也。”太祖曰:“此岂小事而吾忘之!”彧又惊曰:“诚未语公邪!昔公在官渡与袁绍相持,恐増内顾之念,故不言尔。”太祖曰:“官渡事后何以不言?”彧无对,谢阙而已。太祖以此恨彧,而外含容之,故世莫得知。至董昭建立魏公之议,彧意不同,欲言之于太祖。及赍玺书犒军,饮飨礼毕,彧留请闲。太祖知彧欲言封事,揖而遣之,彧遂不得言。彧卒于寿春,寿春亡者告孙权,言太祖使彧杀伏后,彧不从,故自杀。权以露布于蜀,刘备闻之,曰:“老贼不死,祸乱未巳。”

臣松之案《献帝春秋》云彧欲发伏后事而求使至邺,而方诬太祖云“昔已尝言”。言既无征,廻托以官渡之虞,俛仰之闲,辞情顿屈,虽在庸人,犹不至此,何以玷累贤哲哉!凡诸云云,皆出自鄙俚,可谓以吾侪之言而厚诬君子者矣。袁暐虚罔之类,此最为甚也。[42]

今按:《魏氏春秋》所载甚略,无足多论。最可注意者乃《彧别传》与《献帝春秋》所载者矣。以此二者言之,可言各显荀彧特性之一面,即一者君子,一者小人也。极可注意。其故在,世人盖皆有此二特性也。大要言之,荀彧庶几可称贤人,而非圣人。即在圣人,迷时即凡;凡人悟时,即可为圣。何况贤人。此在唐代禅宗文化发展后,即成常识。裴氏身当刘宋之世,盖不解此理,过执贤凡之别,是其智识之自障矣。荀彧何可必无《献帝春秋》所载者乎?以愚意察之,《献帝春秋》所载者,纵非尽是,能言绝无乎?故裴氏之言,亦一说而已。即令《献帝春秋》所载确有所误,盖与袁氏著书时间晚,得自传闻不能尽确,不能言袁晔虚造,则可肯定。以此言之,何可多咎!

又按:《彧别传》称扬荀彧品德,故特引荀彧所引拔者如司马懿、钟繇等之言以彰显其道德之美,故该书实有类《先贤行状》者,其精神乃扬善隐恶,则虚矫情形,容或难免,可尽信乎?裴氏未虑于此,亦可惜矣。

5,《蜀书五诸葛亮传》:“亮早孤,从父玄为袁术所署豫章太守,玄将亮及亮弟均之官。会汉朝更选朱皓代玄。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裴注:

《献帝春秋》曰:初,豫章太守周术病卒,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治南昌。汉朝闻周术死,遣朱皓代玄。皓从扬州太守刘繇求兵击玄,玄退屯西城,皓入南昌。建安二年正月,西城民反,杀玄,送首诣繇。此书所云,与本传不同。[43]

今按:裴氏但言“此书所云,与本传不同”,实含轻描淡写之意。但亦显示裴氏未否定《献帝春秋》记载之可信。此大可注意。因裴氏乃秉持轻视《献帝春秋》之态度者。实则于《献帝春秋》、《诸葛亮传》之记载,岂可仅以“不同”言之?其故在《献帝春秋》与“本传”即此《诸葛亮传》之同者,更当注意。此同者即是诸葛玄与刘表有关系。《诸葛亮传》言“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表明诸葛玄与刘表之关系似远超“有旧”二字所显示者,则《献帝春秋》言“豫章太守周术病卒,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大可信据。料裴氏所以但言“此书(《献帝春秋》)所云,与本传不同”者,盖认定陈寿著《三国志》时已见《献帝春秋》而不取之,故亦以轻视之态度而观《献帝春秋》之记载也。故将《诸葛亮传》、《献帝春秋》之记载比较而观之,即可认为《献帝春秋》之记载更完整可信。实则结合《献帝春秋》、《刘繇传》、《刘繇传》注引《献帝春秋》及《太史慈》、《潘璋》二传(详下文)之记载,可知《诸葛亮传》之记载大可异议,而裴氏略之,则裴氏亦如陈寿,未能疏通有关之记载矣。

又按:《集解》曰:“《吴志·刘繇传》,笮融杀太守朱皓,繇进讨融,融为民所杀,繇寻病卒。《通鉴》献帝兴平二年,笮融杀皓,代领郡事,刘繇讨融,融为民所杀,诏以前太傅掾华歆为豫章太守。此皆兴平二年事。此云建安二年杀玄,送首诣繇,与事实违异,宜承祚之不取也。互见《吴志·孙策传》。”[44]卢弼不信《献帝春秋》诸葛玄死于建安二年之说,而信《通鉴》乃兴平二年事,此实轻率者。亦是受裴松之以来轻视《献帝春秋》意见之影响者。《通鉴》系刘繇之死在建安三年十一月(详下文),则诸葛玄何不可能死于建安二年?可见卢氏于《通鉴》之文亦未能疏通,亦是其书所涉广大,用心不能无疏矣。实则《献帝春秋》之作者袁晔当年长于陈寿,且其为吴人,其记诸葛玄事即是记吴国事,其可信度当在他书之上。故于诸葛玄事,吾人不可轻信陈寿《三国志》之记载,亦不可轻易否定《献帝春秋》之价值也。

6,《吴书八张纮传》:“纮建计宜出都秣陵,权从之。”裴注:

《江表传》曰:纮谓权曰:“秣陵,楚武王所置,名为金陵。地势冈阜连石头,访问故老,云昔秦始皇东廵会稽经此县,望气者云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气,故掘断连冈,改名秣陵。今处所具存,地有其气,天之所命,宜为都邑。”权善其议,未能从也。后刘备之东,宿于秣陵,周观地形,亦劝权都之。权曰:“智者意同。”遂都焉。

《献帝春秋》云:刘备至京,谓孙权曰:“吴去此数百里,即有警急,赴救为难,将军无意屯京乎?”权曰:“秣陵有小江百余里,可以安大船,吾方理水军,当移据之。”备曰:“芜湖近濡须,亦佳也。”权曰:“吾欲图徐州,宜近下也。”

臣松之以为秣陵之与芜湖,道理所校无几,于北侵利便,亦有何异?而云欲窥徐州,贪秣陵近下,非其理也。诸书皆云刘备劝都秣陵,而此独云权自欲都之,又为虚错。[45]

今按:孙权之都秣陵,《江表传》、《献帝春秋》皆言与刘备之建议有关,此乃大可注意之事。此可见《献帝春秋》之记载,必有切实之依据,非浪载者,大可考虑其可信度。裴氏未观于此,专责《献帝春秋》记载之不可信,亦是其秉持轻视《献帝春秋》态度之所致矣。而裴氏于《献帝春秋》之批评,如钱大昕所言,实为裴氏疏于地理所致。钱氏曰:“秣陵与广陵隔江相对,而广陵属徐州部,权意欲都秣陵以图广陵,故云欲图徐州。裴氏讥之,盖未审于地理矣。”[46]钱氏所言有理。如此则可见裴氏所言,不足论矣,此亦可见《献帝春秋》此文之意义也。

总结言之:裴氏异议者,如以6条计之,则约占28条之21%。若除去后人有异议之2条即《袁绍》(第1条)、《张纮》(第6条)二传之注所言者,可认为裴氏异议之有效者仅4条,则约占28条之14%4条中,1条即《张邈传》(第3条)注言《本传》与《献帝春秋》之记载“未详孰是”[47]1条即《诸葛亮传》(第5条)注言《献帝春秋》之记载“与《本传》不同”[48],皆不当言乃《献帝春秋》之不足,裴氏亦未言《献帝春秋》之误。则《张邈》、《诸葛亮》二传之注所引《献帝春秋》之记载皆是补充、丰富二《传》者。此外,《荀彧传》(第4条)注之裴氏按语,当目为裴氏自障之误。如此则仅有1条即《袁绍传》(第2条)注所言者,注家未有辨析,或即认为确属《献帝春秋》记载之不足者。然以愚意观之,裴氏所言未必是。则即令计此条为《献帝春秋》之不足,其在《三国志》裴注所引《献帝春秋》28条中,仅约占4%,可言比例甚低。

依据以上分析综合之结果,可认为《献帝春秋》之可议者,当在其作者袁晔与《三国志》作者陈寿相比,非作文高手,且屈居江南,加以其年纪当小于汉献帝,于汉末之事未曾经历[49],故该书所载难免因年代有隔、传闻演异而致欠确者。然可决言,即令有不确者,绝非故意造假。再加袁晔当年长于陈寿,其著《献帝春秋》之时间亦早于陈寿著《三国志》之时间,则《献帝春秋》于研究三国历史具有极其重要之意义。陈寿当未见《献帝春秋》,后人乃以为陈寿虽见《献帝春秋》而轻视之,故意不采用,以致其书之价值埋没近二千年,亦深有可慨也。故当言裴氏于《献帝春秋》及其作者袁晔之批评,实有过者[50]

胡玉缙所以言《献帝春秋》乃“不经”之书[51],盖与陈寿未取此书入史有关。胡氏于陈寿是否得见《献帝春秋》一端全无思考,故有此轻率之言,亦深有可慨也。要而言之,不可轻言《献帝春秋》为不经之书,吾人当充分利用之以论三国史事。故《诸葛亮传》注引《献帝春秋》所载诸葛玄之事,当大可信据也。

                   豫章长沙二郡间之交通

《元和郡县图志》(以下称《元和志》)卷28洪州之“八到”曰“西至潭州一千一百三十五里”[52],卷29潭州之“八到”言“东至洪州九百八十里”[53]。其间有一百五十五里之差。此必当理解为洪潭二州间有两条交通线,不然无法解释。具体言之,即自潭州至洪州为一条线,自洪州至潭州乃另一条线。何以如此?盖无论潭州至洪州,抑或洪州至潭州,本可不止一条交通线,《元和志》所载者乃分别以洪州、潭州为起始点之交通线而已。易言之,洪州人达潭州不必走潭州人达洪州之路线,潭州人达洪州亦不必走洪州人达潭州之路线也。不然,无法解释《元和志》所载二州间道里之异。

《元和志》卷28袁州之“八到”有“东至洪州七百四十里。西至潭州五百二十六里……北至江州五百六十五里”之文[54]。《校勘记》于“东至洪州”言“《考证》:疑作‘东至江州’,详后”[55],所谓“详后”乃指《校勘记》于“北至江州五百六十五里”文下所言者,文曰:

今按:“北”当作“东北”。“江州”,岱南阁本、畿辅本作“洪江”,“五百六十五”,殿本作“五百二十五”。《考证》云:“按前云‘东至洪州七百四十里’,当是‘江州’,官本此条为‘江州’,则里数大谬。袁州即今府,洪州即今南昌府,江州即今九江府。”[56]

鄙意,《校勘记》所言“东至洪州”之“洪州”当是“江州”,甚是。兹可补充者,“北至江州五百六十五里”之“江州”自当是“洪州”。《太平寰宇记》(以下称《寰宇记》)卷109江南西道七袁州之“四至八到”言“北至洪州五百二十里”[57],里数与《元和志》所载虽微有差异,然已可证明《元和志》“北至江州五百六十五里”之“江州”当为“洪州”。《元和志》之《校勘记》既言“五百六十五”殿本作“五百二十五”,则潭州经袁州达洪州之距离,乃一千零五十一里或一千零九十一里。此即与《元和志》洪州之“八到”所言“西至潭州一千一百三十五里”之距离相近(即差八十四里或四十四里)。其间之差别,盖与洪州至潭州不必经袁州府治而有道里之捷省有关。是否如此,待考。但此不足以否定上文所作洪潭二州间之交通线有二条之推测。此表明,袁州所在之地域或为潭洪二州交通线之所经者。

唐代潭洪二州间之交通线非一条,衡以地形一端,甚是显然。以此前观,当认为东汉之情形亦如是。《汉书·地理志上》豫章郡艾县注曰:“修水东北至彭泽入湖汉,行六百六十里。”建成县注曰:“蜀水东至南昌入湖汉。”[58]修水即今江西修水,蜀水即今锦江。《汉书·地理志下》长沙国罗县颜师古注曰:“盛弘之《荆州记》云县北带汨水,水原出豫章艾县界,西流注湘。沿汨西北去县三十里,名为屈潭,屈原自沉处。”[59]则修水上源与汨水上源,相距近,二水流域可为交通孔道可知。《三国志·吴书四太史慈传》言“刘表从子刘磐数寇艾、西安诸县”[60],以此观之,刘磐在荆州之路径虽不敢言必在汨水流域者,而其在豫章郡境内之路径则可肯定必是沿修水流域者。《太史慈传》于“刘磐数寇艾、西安诸县”下复言“(孙)策于是分海昬、建昌左右六县,以太史慈为建昌都尉,治海昬,并督诸将拒刘磐。磐绝迹不复为寇”。此可见孙策之目的乃在修水、蜀水二流域加强防守,即阻击来自荆州长沙郡之威胁,以保豫章郡之安全。其所以如此言者,乃因《太史慈传》所言“海昬、建昌左右六县”中之“六县”乃艾、西安、建昌、新吴、上蔡、建城(详下《建昌都尉所辖六县考》),此即建昌都尉所辖范围。其中除上文已言修水流域之艾、西安二县外,上蔡、建城二县皆在蜀水流域。以此可见豫章郡与长沙郡间之交通线,盖有三条:一条自豫章郡城出发,西北行,经永修县沿修水流域以达西安、艾县,再自艾县以达荆州长沙郡;一条自豫章郡城出发,正西行,经新吴、建昌,再西北行以达艾县,再自艾县以达荆州长沙郡;一条自豫章郡城出发,西南行,经建城、上蔡、宜春,以达长沙郡。其中经新吴、建昌、艾县一线,因建昌、艾县间有大山(今九岭山),若非不得已,大抵不必走此线;经永修、西安、艾县之线,地势较高,较为迂曲,不如经建城、上蔡、宜春此线之平坦直接。则大抵第三线(即经建城等地者)乃豫章长沙二郡间最主要之交通线,第一线(即经永修县者)则次之。以此而言,袁宏《后汉纪》许邵所谓“(豫章郡)西接荆州”[61]之“西”,主要指西南,其次为西北,而正西盖不在许氏意中。

                        建昌都尉所辖六县考

何以言《太史慈传》“海昬、建昌左右六县”中之六县乃艾、西安、建昌、新吴、上蔡、建城?

《元和志》洪州建昌县曰:“东三里故海昏城,即汉昌邑王贺所封。今县城,则吴太史慈所筑。”[62]颇明显,“海昬、建昌左右六县”中之“海昬”非县名,乃故城之名,而建昌乃县名。东汉豫章郡有海昬县,治所在今江西永修县西北[63]。此乃另一海昬,不可混淆。《续汉书·郡国志》、《晋书·地理志》之扬州豫章郡皆有建昌县,治所皆在今江西宜丰县北[64]。此建昌县必为前后沿袭者。故《谭图》册3《三国吴扬州图》(图26-27)之建昌县治所即在今江西宜丰县北,甚是。如此则《太史慈传》所言“海昬、建昌左右六县”,可知者乃三县,不知者亦三县。可知之三县为艾(治今江西修水县西)、西安(治今江西武宁县西)、建昌(治今江西奉新县西)。虽有三县不知,然可肯定此不知之三县必邻接艾、西安、建昌三县。《谭图》册3《三国吴扬州图》(图26-27),建昌县东北有新吴县,西南有宜丰县,南有上蔡县,东南有建城县。但此《吴扬州图》乃吴永安五年(262)之图,不足以显示东汉末即诸葛玄死前之情形。今按:《续汉书·郡国志四》豫章郡有建城县,而新吴、宜丰、上蔡三县,皆不在《续汉书·郡国志》豫章郡之县目中。然《续汉志四》豫章郡注引《豫章记》言新吴、上蔡二县皆中平中立[65]。新吴,《元和志》则言吴分海昬置[66];宜丰,《二十五史补编》册3吴增仅、杨守敬《三国郡县表附考证》卷7豫章郡言,《元和志》吴立[67]。然今本(前揭中华书局本)《元和志》实无宜丰县为吴立之文,未知吴、杨二氏所据之《元和志》为何本。考《寰宇记》卷106江南西道四筠州高安县曰:“顾野王《舆地记》云:‘汝南上蔡人分徙于此,孙吴又置阳乐、宜丰二县。”[68]则《三国郡县表附考证》盖误《寰宇记》为《元和志》矣。《宋书》卷36《州郡志二》(以下称《宋志二》)江州刺史豫章太守康乐侯相:“吴孙权黄武中立曰阳乐,晋武帝太康元年更名。”[69]则宜丰县之立,或亦在孙权黄武中或以后,时间大晚于诸葛玄退屯西城之兴平中。如此则《谭图·三国吴扬州图》豫章郡之宜丰县,不可计入《三国志·太史慈传》“海昬、建昌左右六县”之“六县”中。则上文所言艾、西安、建昌三县外不知之三县,当是新吴、上蔡、建城。易言之,《太史慈传》“海昬、建昌左右六县”乃指艾、西安、建昌、新吴、上蔡、建城。

                       诸葛玄之死地西城所在

上文已言,胡三省以为西城在南昌西,顾祖禹、赵一清则以为在豫章郡城子城之西。《三国志·吴书二吴主孙权传》:赤乌八年八月“大赦”下有“遣校尉陈勋将屯田及作士三万人凿句容中道,自小其至云阳西城,通会市,作邸阁”之文[70]。其中“云阳西城”当即云阳县(治今江苏丹阳)之西城。是知县城有西城。既有西城,必有东城乃至南城、北城。《魏书二十八钟会传》言及寿春之东城[71],《魏书一武帝纪》言及定陶之南城[72],北城之材料未见,但《武帝纪》定陶之南城必是相对于北城而言者。故当日郡县之城大抵皆有东西南北四城之情形可以想见。又《吴书三三嗣主传·孙亮传》言及东兴之西城、东城[73],此“西城”“东城”即《吴书十九诸葛恪传》所言东兴隄左右之东西两城[74],乃在今安徽含山县西南,与巢湖市相接[75]东兴堤,乃军事要地,可知军事要地亦有西城、东城。以此而言,豫章郡城有西城,乃情理中事。以此理解胡三省所言诸葛玄退屯之西城在南昌县西,顾祖禹、赵一清所言在豫章郡城子城西,似皆有理。然如下文所论,胡、顾、赵三氏所言诸葛玄退屯之西城,似皆不可理解为豫章郡城之西城。如此则胡氏所言“南昌县西”之“西”、顾、赵二氏所言豫章郡城“子城西”之“西”,距离豫章郡城,究竟多远,则是问题。

据《诸葛亮传》注引《献帝春秋》,诸葛玄为朱晧所攻,退屯西城,坚持一年数月之时间[76],方为西城民所杀。此自可理解为诸葛玄手下有较强之军力有以致之。然若认为西城距离豫章郡城不远,则不合情理。因豫章郡城之防御设施,在豫章郡全境当属最佳。朱晧攻诸葛玄,能败之,当是朱晧军力更强所致。西城之军事设施既不能如豫章郡之军事设施,若西城距离豫章郡城近,朱晧必极力进攻之,而朱晧进攻,诸葛玄即难于坚守,更难坚守一年数月之时间。据《献帝春秋》,自诸葛玄退屯西城后,朱晧未继续攻击。以此观之,即当认为西城距离豫章郡城较远。如此则所谓西城,似既可认为即西安县城所治之地,亦可认为乃建城县所治之地。因西安、建城二县之城距离豫章郡城皆可言较远[77]。盖正因较远之故,朱晧在占据豫章郡城后,未继续进攻诸葛玄。且诸葛玄乃刘表推荐而为豫章郡太守者,在朱晧自豫章郡城之北南下攻击诸葛玄之际,诸葛玄惟有向西撤退一途,而此途又便于接近刘表掌握之荆州。

若理解西城即西安县城,则当注意西安县设立之时间。《宋志二》江州刺史豫章太守豫宁侯相:“汉献帝建安中立,吴曰西安,晋武帝太康中更名。”[78]今按:所谓“汉献帝建安中立”《方舆纪要》以为建安中分建昌县置西安县,晋太康初改曰豫章县[79],盖即有本于《宋志》而加推测者。考《晋书·地理志》扬州豫章郡有豫章县[80],《方舆纪要》之言与此合。胡阿祥先生以为“晋武帝司马炎字安世,更名‘西安’为‘豫宁’或与此相关”[81]。然则,县名豫章尚在名豫宁之后欤?待考。

兹有可言者,《宋志》所谓“建安中”究竟为建安何时?

前揭《太史慈传》所言之西安县,其具体设立之时间不知,但可肯定必在建安五年之前。因《太史慈传》言刘磐数寇艾、西安诸县,孙策乃分海昬、建昌等六县为建昌都尉,西安乃六县之一,而《吴书一孙讨逆传》言孙策死于建安五年。按孙策势力乃在刘繇死后得以入豫章郡者。《刘繇传》言繇“攻破(笮)融。融败走入山,为民所杀。繇寻病卒”[82]。《通鉴》系刘繇之死事在建安三年十一月[83]。衡以《献帝春秋》所载诸葛玄死于建安二年正月事,可知《通鉴》所系刘繇死之时间,即令有所不确,当亦相差不远。则孙策立建昌都尉,其时间上限,可定在建安三年。《三国志·吴书十潘璋传》:“孙权为阳羡长,始往随权。性博荡嗜酒,居贫,好赊酤,债家至门,辄言后豪富相还。权奇爱之,因使召募,得百余人,遂以为将。讨山贼有功,署别部司马。后为吴大市刺奸,盗贼断绝,由是知名,迁豫章西安长。刘表在荆州,民数被寇,自璋在事,寇不入境。”[84]《吴书二吴主孙权传》“权年十五,以为阳羡长”[85],太元二年(252)“夏四月,权薨,时年七十一”[86]。则孙权生于东汉光和四年(181),建安元年(196)孙权十五岁,即权为阳羡长时乃十五岁。自《潘璋传》观之,璋为西安长不会是建安元年之事,一则因《潘璋传》“迁豫章西安长”盖出孙权之任命,而非在孙策时,再则如上文所言,孙氏势力入豫章郡乃建安三年后之事。则潘璋之为西安长盖在建安五年之后。果如此,则《潘璋传》之材料实不足以作为西安县始立时间之证据。

更有可言者,《宋志》豫宁侯相所谓“汉献帝建安中立,吴曰西安”,或有直接间接本于《三国志·太史慈传》之可能者。如此则《宋志》所言亦有可疑。且此“汉献帝建安中立,吴曰西安”之文亦有可议者,因依此文,既似西安县非吴所立,吴不过改名西安而已,又似县乃吴立,且立县之时即名西安。然综合观之,《宋志》此文似当以理解为吴人于建安中立县为是。果如此,则西安县之立乃在建安三年后、五年前矣。

然《太史慈传》所言刘磐“数为寇于艾、西安诸县”,则不当理解为建安三年方有西安县,因刘磐之行动当是援救诸葛玄者(详下)。《潘璋传》所谓“刘表在荆州,民数被寇”,所谓“民”自是西安县之“民”,而所谓“民数被寇”当即《太史慈传》所载刘磐“数为寇于艾、西安诸县”事;《潘璋传》“自璋在事,寇不入境”盖即《太史慈传》“(刘)磐绝迹不复为寇”。如此似当认为至迟在兴平二年(195)即诸葛玄为朱晧所攻之年即有西安县。

如此似可认为,所谓西城乃西安县城之省称,或西安县治所之地在设县前即有西城之名。且似可认为,在西安县设立前之西城,乃军事堡垒,能抵御敌人之攻击,于保豫章郡之安全有一定之作用。西安县名之“西安”,盖即与此有关。果如此,似可理解诸葛玄自豫章郡退屯西城能坚持一年数月之原因。然此理解,亦有不可免之疑问,即诸葛玄如何退屯西城?易言之,诸葛玄走何路线?因西安县在豫章郡城西北,自豫章郡城达西安县城只有西北行、正西行两条路线,此两条路线皆有不便之因素。其故在,若西北行,必先正北行一段距离,经永修县,再西北行以至西城,而正北乃朱晧南下进攻诸葛玄之路线所经者,当已为朱晧所断,至少已在朱晧强力影响之下;正西行,必先至新吴,再至建昌,再北行至西城,然自建昌北行即须越大山(今九岭山),实不便于行军——若勉强行军,必致仓皇之狼狈,最易生患。

如此则似当以西城即建城之可能性更大。西城、建城仅一字之差。建城县乃在豫章郡城西南,当日之人或即因此而易建城之名曰西城[87]。因古人于方位实有笼统言之者,即正西、西北、西南皆可以“西”言之。如东汉左冯翊在洛阳正西、蜀郡在洛阳西南、北地郡在洛阳西北,《续汉书·郡国志》皆言在洛阳西[88],即是其例。此外,古代之县城大抵皆具一定之军事防御功能。建城县既为豫章郡城西南最近之县,则诸葛玄自豫章郡城撤退,当不能舍建城而他适。建城在蜀水流域,此乃古今主要交通线所经之地。诸葛玄退屯此地,亦便于联系刘表所有之荆州。

联系前揭《太史慈传》之记载,亦当认为诸葛玄退屯之西城盖即建城。该《传》刘磐数寇艾、西安诸县,其事在孙策立建昌都尉前。而孙策死于建安五年。则刘磐进攻豫章郡之艾、西安诸县事,当与诸葛玄之联系求援有关。易言之,诸葛玄当在朱晧攻击之情形下乃联系刘表,刘表乃派刘磐出军进攻豫章郡之艾、西安诸县以援救之。可认为刘磐进军方向乃修水流域。《太史慈传》虽言刘磐进攻艾、西安诸县,但未提及诸葛玄,则刘表派遣刘磐之目的虽在援救诸葛玄,而诸葛玄与刘磐实未能接触。如此亦可认为诸葛玄之死地西城,当即建城(今高安市)。

诸葛玄盖知求救于刘表,刘表必将助之,此亦决定诸葛玄自豫章郡城撤退,不必退至距离豫章郡城过远之地。而刘表当亦不欲诸葛玄撤退,以将战火引自辖之至荆州,此当为刘表派遣刘磐出兵援救诸葛玄之原因。合此二端而推之,亦可有助于理解所谓西城盖即建城。

  附论

论诸葛玄死地西城既竟,兹再就《太史慈传》所载刘磐“数为寇于艾、西安诸县”事及《献帝春秋》所载西城民杀诸葛玄等事,略事推测,以辅上文之义。

盖诸葛玄死后刘磐仍有进攻艾、西安诸县之事。惟有如此,于孙策决计立建昌都尉之原因,更易理解。如此则当认为刘表之派刘磐援救诸葛玄,实有乘机探扬州虚实之目的,即如觉有机可乘,则经略扬州。

盖诸葛玄死前,正因有刘表所派刘磐之援救,此乃促成西城民杀诸葛玄一事发生之原因。易言之,盖因刘磐之援救乃使刘繇感到有消灭诸葛玄以绝刘表希望之必要。而杀诸葛玄之西城民盖即刘繇策反者[89]。以此而言,亦当认为西城即建城。其故在,若西城乃西安县城,其地在刘磐影响之下,刘繇不易策反。惟有在建城,刘繇方易策反之。因刘磐仅可强力影响修水流域,于蜀水流域之影响纵有,必微小,而刘繇以据豫章郡城之故,则易于影响建城,故易于策反矣。

此外,朱晧自刘繇求兵以击诸葛玄,诸葛玄退屯西城以自保,则诸葛玄在豫章郡城与朱晧之战虽败,但玄手下之兵当不少,尚有抗拒朱晧之一定实力。此亦决定诸葛玄虽败,不会远走西安县以自保。如此则诸葛玄败退,朱晧所以未继续进攻者,一则以朱晧之兵不多,一则诸葛玄有抗拒朱晧之一定实力矣。诸葛玄既有一定之实力,则其军事要求与生活所需,皆显示西城具备防守功能与便于军队生活之条件。以此而言,所谓西城当以建城为是。其故在建城处平坦之地,又居交通干线,借助人工设施以为攻防之用,合于情理,而该县城便于生活一端自不待言矣。

(原刊《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14年第二期)


[1] 参梁满仓《诸葛玄死于西城考》,《中国古代史论丛——黎虎教授古稀纪念论文集》,世界知识出版社2006年版。

[2] 今之学者杨耀坤、揭克伦先生言西城“在今江西南昌市西”,(参《今注本二十四史》,杨耀坤、揭克伦校注《三国志》,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12年版,册8,《蜀书一诸葛亮传》,页2354)亦是承袭胡、顾、赵三氏之说者,不置论。

[3] 《吴书四太史慈传》、《吴书十潘璋传》之记载亦当重视(详后四、五)。

[4] 《三国志》,中华书局1982年第2版,卷35,页911。(以下所用《三国志》皆此版本。)

[5] 参下文“三 《献帝春秋》之价值”第5条之解释。按“朱皓”之“皓”,《刘繇传》注作“晧”,《通鉴》作“皓”(详下文)。疑当以“晧”为是,予别有所考,不赘。兹引文不改字。

[6] 《三国志》,卷49,页1185。今按:“刘表所用”之“用”应是“荐用”之义。详下文。

[7] 《三国志》,页1184

[8] 白万献、张晓刚二先生认为诸葛玄有定居南阳之可能,即是依据《诸葛亮传》立言者,参二人所作《从诸葛玄的葬地看诸葛茅庐之所在》一文(第二节),《史学月刊》1991年第3期。

[9]  此二记载矛盾之另一值得注意者:《诸葛亮传》言玄之为豫章郡太守乃袁术所署,而《献帝春秋》言刘表上玄为豫章郡太守。(前揭白万献、张晓刚二先生之文以为《献帝春秋》载刘表任诸葛玄为豫章太守,乃将“上”理解为“任”,似有偏差。)当如何理解此种矛盾?鄙意,此矛盾盖可理解为不矛盾。其故在,《诸葛亮传》所以言袁术所署,当因袁术乃杨州刺史,而豫章郡属杨州,则袁术署诸葛玄为豫章郡太守,合于情理;而《献帝春秋》所谓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郡太守,当仅是推荐而已。

[10] 《刘繇传》未直接提及诸葛玄。依《诸葛亮传》,似诸葛玄与朱晧间无战事,即诸葛玄未抵抗,即将豫章郡太守之权让于朱晧。但《诸葛亮传》“会汉朝更选朱皓代玄”之“汉朝”乃李傕等掌握之汉朝,而诸葛玄之为豫章太守乃袁术所署,袁术乃对抗李傕等掌握之汉朝者,则诸葛玄与朱皓间之权力交接,不大可能以和平之方式为之。故《诸葛亮传》裴注所引《献帝春秋》言朱皓从刘繇“求兵击玄”,极合事理。且刘繇为扬州刺史、朱皓为豫章太守皆李傕等掌握之汉朝所任命。此可理解朱晧何以向刘繇“求兵击玄”。朱晧应是在刘繇驻彭泽之后向刘繇求兵者。(依下文所引《通鉴》之文,朱晧之“求兵击玄”当在刘繇驻彭泽前,或有未是。待考。)故曰《刘繇传》隐含诸葛玄死于豫章郡或豫章郡城之意。

此外,《刘繇传》言繇“驻彭泽”,显然即是坐观豫章郡城形势之变化。而此变化即是诸葛玄与朱皓之间之争斗所引起者。此亦当认为《刘繇传》隐含诸葛玄死于豫章郡或豫章郡城之意。

[11] 《刘繇传》所以隐含之者,盖自吴国历史观之,诸葛玄与孙氏无交涉,且其任豫章太守之始末非吴国大事也。

[12] 《通鉴》,中华书局1956年版,页1974

[13] 王瑞功先生主编之《诸葛亮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页17)言诸葛玄死于建安二年(197),显然乃用《献帝春秋》之记载者。不同在《献帝春秋》言诸葛玄被杀于西城,而《诸葛亮志》言诸葛玄病故于荆州。其所以如此,乃因该书又依据《诸葛亮传》之故。虽如此,此亦可见《献帝春秋》之价值,今人亦有认可者。

[14] 卢弼《三国志集解》(以下称《集解》),中华书局1982年版,页755,栏上,行左34。(所谓“行左34”,指以版心为界,向左数第3行至第4行。下文所言“行左4”、“行左8”、“行右10”等即易知。不赘。)

[15] 《三国志》卷6《魏书六刘表传》:“灵帝崩,(表)代王睿为荆州刺史。是时山东兵起,表亦合兵军襄阳。袁术之在南阳也,与孙坚合从,欲袭夺表州,使坚攻表。”(页210)。《三国志·吴书一孙破虏传》:“初平三年,(袁)术使(孙)坚征荆州,击刘表。”(页1100)。则袁术、刘表失和在初平三年。

今按:刘表为荆州刺史在初平元年三月,参《通鉴》卷59汉献帝初平元年三月(页1913)、万斯同《三国季汉方镇年表》,《二十五史补编》(中华书局1955年版,以下所用皆此版本)册2,页2594,栏上。《通鉴》、万氏《三国季汉方镇年表》皆言刘繇为扬州刺史乃兴平元年之事,此参《通鉴》卷61,页1958;《二十五史补编》页2595,栏下。然《通鉴》系刘繇为扬州刺史在兴平元年之末,其所以如此,当因《后汉书·献帝纪》于兴平元年十二月后言“是岁,杨州刺史刘繇与袁术将孙策战于曲阿,繇军败绩,孙策遂据江东”(页377)之故。显然,《后汉书》之作者范晔不能确知刘繇与孙策战于曲阿之具体时间而不得已于兴平元年末纪之者。以此难言刘繇为扬州刺史必在兴平元年。愚以为刘繇为扬州刺史有可能乃初平四年之事。因刘繇为扬州刺史乃李傕等掌握之汉朝反制袁术之一措施,而《后汉书·献帝纪》“袁术杀杨州刺史陈温,据淮南”乃初平四年三月之事(页374)。

[16] 《读史方舆纪要》(以下称《方舆纪要》),中华书局2005年版,卷84,页3894。又见《集解》,页755,栏上,行左4

[17] 赵氏《三国志注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卷35,页225。又见《集解》,页755,栏上,行左4

[18] 《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页3491

[19] 《三国志》卷6《魏书六袁绍传》注,页190

[20] 《三国志》卷53《吴书八张纮传》注,页1246

[21] 《三国志》卷10《魏书十荀彧传》注,页319

[22] 同上。

[23] 《三国志》卷6《魏书六袁绍传》注,页206

[24] 《集解》页205,栏上,行左8。郝经之言,又参下文“《献帝春秋》之价值”(第1条)之注。

[25] 《集解》,页998,栏下,行左10,至页999,栏上,行右10。今按:钱氏之言,见《廿二史考异》(世纪出版集团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卷17《三国志三》吴《张纮传》(页306)。(为免繁琐,本文于《集解》语,但录其所言异文、能补正文或裴注不足者、异议者;若正文、裴注皆不误,但属加详者,则不录。)

[26] 《三国志·蜀书六马超传》裴注于袁暐(晔)有批评(页947),若计此条,则为29条。然裴氏乃因批评乐资《山阳公载记》而及于袁暐(曄),并未引《献帝春秋》之文。故此条不当计。

[27] 《三国志》,卷6,页190

[28] 《集解》,页205,栏上,行左78。今按:郝经之言,参郝经《续后汉书》卷9《汉臣·袁绍传上》之注文,《文渊阁四库全书》册385,页78,栏上,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29] 《集解序》,页15

[30] 《三国志》,卷6,页202205206。今按:《先贤行状》“配字正南,魏郡人”下《集解》:“沈钦韩曰:《隶释》陈球碑阴:‘故吏阴安审配。’则配是魏郡阴安人。”(页220,栏上,行右5)今按:参《隶释》,中华书局1986年版,卷10,页112,栏上,行左2

又按:《先贤行状》“配厉声曰:‘汝为降虏,审配为忠臣,虽死,岂若汝生邪!’”下《集解》:“《通鉴》‘若’作‘羡’。”(页220,栏上,行左8)今按:《通鉴》文见卷64汉献帝建安九年八月(页2056)。又按:“袁暐《献帝春秋》”之“袁暐”,卷10《荀彧传》裴氏案语亦同(页319)。《陆瑁传》裴注作“袁曄(晔)”。二人当为同一人,而名有别。暐(曄)乃迪之孙。裴氏言“暐之徒竟为何人”,非不知其人,盖愤怒而如此言之也。

[31] 《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页2000。又参《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页1479。今按:《旧唐志》在乙部史录“杂传类”,《新唐志》在乙部史录“杂传记类”。

[32] 魏文帝《海内士品录》,《旧唐志》作二卷,《新唐志》作三卷,《隋志》则一卷。《旧唐志》魏明帝《海内先贤传》,《隋志》作“魏明帝时撰”,《新唐志》、《通志·艺文略三》(中华书局1995年版页1559)同,《玉海》卷58《艺文·传》(广陵书社2007年版页1103)本《隋志》,侯康《补三国艺文志》(详下)复本之,则《旧唐志》当误。《海内先贤传》之卷数,《隋志》、《旧唐志》、《通志·艺文略》及《玉海》卷58《艺文·传》所本之《隋志》皆作四卷,《新唐志》则作五卷,侯康《补三国艺文志》作四卷,盖即本诸《隋志》、《旧唐志》、《通志》、《玉海》等,是。

[33] 《隋书》,中华书局1973年版,页974

[34] 《二十五史补编》,册4,页5022。又参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卷20,《二十五史补编》,册4,页5341

[35] 侯康《补三国艺文志》史部杂传类,录魏文帝《海内士品录》、魏明帝时之《海内先贤传》,不录《海内先贤行状》(参《二十五史补编》册3,页3178),待考。

[36] 《三国志》,卷7,页222

[37] 《集解》页234,栏下,行右43。今按:卢氏所谓“邈死于兴平二年”,见《三国志》(中华书局点校本)《魏书一武帝纪》,在兴平二年十二月(页12)。

[38] 《魏书一武帝纪》“(建安)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张绣降……遂还许。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布收其使,上其书。术怒,攻布,为布所破。秋九月……”(页1415),以此则袁术称帝之具体月份不明。《后汉书·献帝纪》建安二年春“袁术自称天子。三月,袁绍自为大将军”(页380)。则袁术称帝当在建安二年正月,因正月乃一年之始,二月自不如正月之吉祥。《通鉴》即系袁术称帝在建安二年正月(卷62,页1996),是。

[39] 《三国志》,卷1,页10

[40] 《后汉书》,页374

[41] 《后汉书》,页374

[42] 《三国志》,卷10,页317319。今按:《献帝春秋》“彧后恐事觉,欲自发之,因求使至邺”下《集解》引赵一清曰:“姜氏云,若依此书,荀令君全无主持,何谓谋士?恐史传之讹。”(页313,栏上,行右8。)赵氏之说见前揭《三国志注补》,卷10,页132。愚以为,姜氏之说,一说也。然谋士事主,小心谨慎,何所不有?又按:《献帝春秋》“廻托以官渡之虞”,《集解》曰:“‘廻’,何焯校改‘廼’。”(页313,栏上,行左4。)当以作“廼”是。

[43] 《三国志》,卷35,页911。今按:“皓从扬州太守刘繇求兵击玄”之“太守”当为“刺史”之误,卢弼《集解》有言(页755,栏上,行左3),是。又按:“送首诣繇”,赵幼文《三国志校笺》(巴蜀书社2001年版页1260)言:“绍兴本‘’上有‘刘’字,郝书同。”(又参前揭杨耀坤先生等校注《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页2354)所谓“郝书”乃郝经《续后汉书》(见该书卷15《汉臣·诸葛亮传》注引《献帝春秋》,前揭台湾商务印书馆《文渊阁四库全书》册385,页132,栏下)。

[44] 《集解》,页755,栏上,行左68。上文已言陈寿未必见《献帝春秋》,而卢氏以为陈寿乃见《献帝春秋》而不取之。此理解之异也。待考。

[45] 《三国志》,卷53,页12451246

[46] 钱氏《廿二史考异》(世纪出版集团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卷17《三国志三》吴《张纮传》(页306)。又参《集解》,页998,栏下,行左10,至页999,栏上,行右10

[47] 《三国志》,卷7,页222

[48] 《三国志》,卷35,页911

[49] 姚振宗曰:“晔祖迪与张纮过江,其时当在献帝初年,下至吴亡,凡九十余年。晔生长于吴,未至中国,故所作多传闻异词。其人或未尝入晋。”(参《二十五史补编》,册3,姚振宗《三国艺文志》,页3222。又参《集解》,页16,栏上,行右8-7。)姚氏所言颇为通达。

[50] 关于裴注所引《献帝春秋》之情形,予另有小文,逐条有所分析。此不能详。

[51] 《集解序》,页15

[52] 《元和志》,中华书局1983年版,670。今按:“西至潭州”,严格言之,当曰“西南至潭州”。

[53] 《元和志》,页702。今按:“东至洪州”,严格言,当曰“东北至洪州”。

[54] 《元和志》,页678。今按:“西至潭州”,严格言,当曰“西北至潭州”。

[55] 《元和志》,页694,《校勘记五八》。

[56] 《元和志》,页694-695,《校勘记六》。

[57] 《寰宇记》,中华书局1974年版,页2195。(以下所用此书亦此版本。)

[58] 《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卷28上,页1573

[59] 《汉书》,卷28下,页1639

[60] 《三国志》,卷49,页1190

[61] 《两汉纪》(中华书局2002年版),册下,《后汉纪》卷27《孝献皇帝纪》初平四年(页526)。又参《三国志·吴书四刘繇传》注引袁宏《汉纪》(页1184)。今按:许邵,《通鉴》卷61兴平二年作“许劭”(页1973)。依《后汉纪》,许邵之言在初平四年,而依《通鉴》时间则在兴平二年。《后汉纪》原文曰:“是岁,袁术使孙策略地江东,军及曲阿。扬州刺史刘繇败绩,将奔会稽。许邵曰:‘会稽富(参《刘繇传》注引《汉纪》“富”下当有“实”字),策之所贪,且穷在海(阳)〔隅〕,不可往也。不如豫章,西接荆州,北连豫(章)〔壤〕,若收合吏民,(遗)〔遣使〕贡献焉,与曹兖州相闻。虽有袁公路隔在其间,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足下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济。’繇从之。”《三国志·魏书一武帝纪》初平三年鲍信等迎曹操为兖州牧(页9),兴平二年十月汉献帝拜曹操兖州牧(页12)。以此而言,《后汉纪》之时间可言不误。《后汉书》卷9《献帝纪》兴平元年:“是岁,杨州刺史刘繇与袁术将孙策战于曲阿,繇军败绩,孙策遂据江东。”(页377)以此而言,似可言《后汉纪》之时间有误。《二十五史补编》册2万斯同《三国季汉方镇年表》即以刘繇为扬州刺史始于兴平元年(页2595,栏下),其主要之依据当即在《后汉书·献帝纪》兴平元年之记载。然《献帝纪》兴平元年之记载实不可作为刘繇始任扬州刺史之时间。考《献帝纪》初平四年三月有“袁术杀杨州刺史陈温,据淮南”之文(页374)。刘繇之为扬州刺史,乃朝廷反制袁术之一措施。则刘繇实有初平四年为扬州刺史之可能。此可见《万表》当有不确。

又按:《袁术传》“袁术杀杨州刺史陈温,据淮南”,实即袁术自领扬州刺史。故《三国志·魏书六袁术传》言袁术“杀扬州刺史陈温,领其州”(页208),甚是。万氏《三国季汉方镇年表》初平四年之扬州刺史有袁术(页2595,栏中),言“据寿春,自领扬州”,亦是。

万《表》列初平三年之刺史三人,即陈温、袁遗、陈瑀,陈温卒于该年十二月,袁遗为袁绍所署,陈瑀为袁术所署,且言袁遗为袁术击杀(页2595,栏上)。其依据盖在《三国志·魏书·袁术传》之裴注、《通鉴》卷60初平三年十二月之文及其《考异》之说:

《三国志·魏书六袁术传》“术以余众奔九江,杀扬州刺史陈温,领其州”下裴注曰:“臣松之案《英雄记》:陈温字符悌,汝南人。先为扬州刺史,自病死。袁绍遣袁遗领州,败散,奔沛国,为兵所杀。袁术更用陈瑀为扬州。瑀字公玮,下邳人。瑀既领州,而术败于封丘,南向寿春,瑀拒术不纳。术退保阴陵,更合军攻瑀,瑀惧走归下邳。如此则温不为术所杀,与本传不同。”(页208

《通鉴》卷60初平三年十二月:“扬州刺史汝南陈温卒,袁绍使袁遗领扬州;袁术击破之,遗走至沛,为兵所杀。术以下邳陈瑀为扬州刺史。”(页1942

《考异》曰:“《献帝纪》,‘四年,三月,袁术杀陈温,据淮南。’《魏志·术传》云:‘术杀温,领其州。’裴松之按:《英雄记》,温自病死,不为术所杀。《九州春秋》曰:‘初平三年,扬州刺史陈禕死,术以瑀领扬州。’盖陈禕当为陈温,实以三年卒。今从之。”

虽如此,《魏书一武帝纪》于初平四年载袁术走九江事(页10)。此可见《后汉书·献帝纪》载袁术据淮南在初平四年三月,当不误。则刘繇实有初平四年为扬州刺史之可能。

[62] 《元和志》,页670

[63] 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以下称《谭图》)册2(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年版)《东汉扬州刺史部图》(图51-52)、钱林书《续汉书郡国志汇释》(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页281)。

[64] 《谭图》册2东汉扬州刺史部图、钱林书《续汉书郡国志汇释》(页281)、孔祥军《晋书地理志校注》(新世界出版社2012年版页197)、《谭图》册3(中国地图出版社1990年版)西晋扬州图(图55-56)。钱林书《续汉书郡国志汇释》言建昌县在今江西新丰县西。此乃以新丰县为观察点者,实际与孔祥军说、《谭图》一致。

[65] 《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页3491

[66] 《元和志》卷28江南道四洪州新吴县,页670。今按:新吴、永修二县,亦参《二十五史补编》册3《三国郡县表附考证》卷7,页2940,栏1。又按:《元和志》曰:“后汉灵帝中平中分海昏县置。隋开皇九年,省入建昌。武德五年又置,旧隶楚,今新属吴,故曰新吴。”以此而言,似“新吴”之名,唐代方有,当中平中分海昬县立县之时,不名“新吴”。然吴县乃两汉以来即有之县,则《元和志》“旧隶楚,今新属吴,故曰新吴”之文,实不足以否定东汉末分海昬县立县时即名新吴之可能。以此而言,必当认为《元和志》“旧隶楚,今新属吴,故曰新吴”实有表述上之不确。

[67] 《二十五史补编》,页2940,栏1

[68] 《寰宇记》,页2118

[69] 《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页1087

[70] 《三国志》,卷47,页1146

[71] 文曰:“(全怿)将所领开(寿春)东城门出降”(《三国志》页787)。

[72] 文曰:“(兴平)二年春,袭定陶。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三国志》卷1,页12)。

[73] 文曰:建兴元年“冬十月,太傅(诸葛)恪率军遏巢湖,城东兴,使将军全端守西城,都尉留略守东城”(《三国志》卷48,页1151)。

[74] 《三国志》,卷64,页1435

[75] 史为乐先生主编《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册上,页683“东兴堤()”条。又参《谭图》册3《三国吴扬州图》(图26-27)。

[76] 一年数月之时间乃据《通鉴》及《献帝春秋》而言者。《通鉴》于兴平二年末记诸葛玄事,盖实有相关时间难以明了,不得已而于年末记之者。王瑞功先生言诸葛玄任豫章太守之时间在初平四年(193)三月至兴平二年(195)三月之间(见前揭《诸葛亮志》页487)。依此则诸葛玄于西城坚持之时间近两年。

[77] 《元和志》卷28江南道四洪州武宁县注:“东(应为“东南”)至州三百六十里。”高安县注:“东至州一百五十里。”(页670)《寰宇记》卷106江南西道四洪州武宁县曰:“即古西安县”(页2115)。今按:据中国地图出版社2012年版《江西公路网地图集》,页15《江西省国道里程表》之320国道里程表,今高安至南昌67公里,即134华里。此较诸《元和志》所载,少16里。其所以如此,原因盖有二端:一则今里大于唐代之里,再则今日之路,相对而言,必是直多曲少,而唐代之路则曲多直少。

[78] 《宋书》,页1087

[79] 《方舆纪要》卷84江西二南昌府武宁县注(页3906)。

[80] 《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卷15,页462

[81] 《宋书州郡志汇释》,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页123

[82] 《三国志》,卷49,页1184

[83] 《通鉴》卷62,页2010

[84] 《三国志》,卷55,页1299

[85] 《三国志》,卷47,页1115

[86] 《三国志》,页1149

[87] 如此则《续汉书·郡国志》等地志不载建城有名西城之事,或有阙遗欤?

[88] 《后汉书》,页340535083519

[89] 《献帝春秋》言“西城民反,杀玄,送首于繇”,则西城民之反,杀玄,自可联系刘繇策反一端以思之。